正文

别人 第四章(4)

别人 作者:徐小斌


他走之后,我狂上网,寻找G点、高潮之类的关键词,看来我需要恶补这方面的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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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她做爱让他兴奋。

过去他一直以为,所有的女人都是一样的,起码是大同小异。但是第一次出轨的经历终于让他知道,女人之间竟有如此大的不同,他的妻子,几乎是个太平公主,微微隆起的胸上有两粒葡萄那么大的褐色乳头,而身上则是瘦骨嶙峋,皮肤也已经略略有些松弛了,最要命的是,妻子的妊娠纹竟然长满了全身!做爱的时候,妻子永远像江姐受难似的,打死也不哼一声,他永远不知道她真实的感觉,因此每次也只能草草收兵。而何小船却恰恰相反,胸部丰满是不必说的了,两粒乳头是淡粉色的,就像是含苞待放的花朵,身上不管哪个部位都是饱满的,摸不到骨头,一抓一把肉,还很结实,很筋道。一碰就呻吟,那一种呻吟让所有的男人听了都像是冲锋陷阵的战鼓,连他如此审慎、如此瞻前顾后的人也变得一往无前起来,尽管,每次完事儿之后,他都有一种空荡荡的类似悔恨的感觉。但这并不妨碍下一次的热血沸腾,有如一个吸毒者,上了瘾,明知前途叵测,却无法自控。

在她家深橘色窗帘的暖光映衬下,她的皮肤闪闪发亮,西贝柳斯的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悠扬动听,还有那一股奇妙的香气……啊,真是如入仙境啊!

他自然是喜悦的,自打有了自己的隐秘之后,他便也有了所有男人在此时应有的骄傲。然而,却总是有许多意想不到的事在打断这种心情,譬如儿子的学习成绩突然下滑,譬如老婆总是唠叨着调换工作,再譬如老父的病。

这世界上他最亲的人大概就是父亲了。从小,他对父亲便有着一种莫名的崇仰,并不仅仅因为父亲身边那位大人物,他敬爱父亲的一切。小的时候,他记得父亲是有脾气的,父亲的脾气足以把母亲镇压下去,他可没有父亲那两下子,老婆的叨唠,再难受也只能忍着,他没有别的办法,他不知道怎么对付女人。

如今父亲上了年纪,变得和蔼可亲,更加令他可敬,每个周末,老人都掏钱做东,请他们全家出去吃饭,且每周都要换个地方,老人说趁着有生之年要吃遍北京。

没毛病的谁都热爱吃饭,那些日子也就成为了快乐的日子。老爷子是浙江人,自然爱吃淮扬菜上海菜江浙菜,他们先吃了火遍京城的张生记,那里的老鸭煲味美得需要限量供应,还得提前一天订座,因为东西精致好吃,又不算太贵,环境又好菜量又足,不但老爷子,全家人都吃得眉开眼笑。叫了一桌子菜没吃完,还打包带走,在郎华的精心安排下,那些带走的菜品还吃了两顿呢!

接下来吃孔乙己,位于后海,环境极佳,外面有一丛丛的绿竹子,里面有浓郁的江南文化气息。什么炸响铃一口香,什么黄泥螺大闸蟹,什么鸭蛋黄炒南瓜……那儿的菜谱连儿子都背得出来了。然后就是咸亨的干菜焖肉、炸臭豆腐和手剥笋,楼外楼的西湖醋鱼、宋嫂鱼羹和东坡肉,新开元的宁波烤菜和上汤烩三鲜,太古城的醉鸡和排骨炒年糕,西湖船菜的老鸭面和杭椒炒牛柳,古越人家的醉虾和鳝鱼丝,当然还有娃哈哈的元宝虾与铁板鲈鱼、大江南的叫花鸡与桂花香芋泥……

总之凡在京城的江南美味都列入了他们周末聚餐的名单,每逢此时,他便十分兴奋,他乐于主持所有的会,当然包括宴会,当然宴会最好不要由他出钱。在H城几年,他已经习惯了勤俭,对己、对人都是如此,每一分钱都是辛苦挣来的,若是为了一顿饭花出去,他肉疼。但他又的确是个热爱吃饭的人,于是每周由老父买单的聚餐便成为了他的节日。

可是,他们的聚餐突然中断了,原因就是,父亲病了。

20

在他们全家聚餐的时候,她的幻想如同开闸的洪水一泻千里无法阻挡。

她首先想到的是约他一起出去,到一个山明水秀的地方,两人好好地处上一段,地方大致已经想好了,就在梅州。梅州是她非常喜爱的地方,尤其是一户富贵人家的旧居,更是令她流连忘返。也许正是在那时候,她才算明白了什么才叫真正的有钱人。现在的有钱人,怎么瞧怎么像暴发户,一不留神,从齿缝里也能闻出酸菜味儿来。就说围墙吧,想绝了也不过是弄点子罗可可式的精美铁艺,再罩上一层防护网什么的,可那个时代的有钱人到底不同,人家竟然用一条河来做护墙!一条碧绿如玺的水,现在自然已成为游客们的乐园,可是遥想当年,当那条水成为了围墙的时候,与紫禁城的护城河又有什么两样?是啊,那庄园的主人便是这里的帝王,看到那座美丽的中西合璧的庄园,她就想,来生有缘,一定要携心爱之人,重游此地。

现在,还没到来生,缘就来了。

他的家乡,恰恰是在此地,这真是再好不过的借口了。于是她筹划着每一个步骤:如何瞒天过海暗度陈仓瞒过他的太太,她说,你跟郎华说你出差就好了,很简单。他呵呵一笑,言外之意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他说你还不知道吧?我住的是我们单位分的房子,我的顶头上司就住楼下,郎华下楼一问不就真相大白了?

她依然执着。她坚持认为,只要想做,就没有做不到的事!世界上什么招儿想不出来?可他总是含笑不语。说急了,他就说:“要不咱们去金海湖玩一趟怎么样?”“金海湖在哪儿?”她一头雾水。“就在北京郊区。报纸上看到的。名字挺好听。”他翻了个身,用一条胳膊搂住她,然后用手指在她光滑赤裸的身体上划着弧线。

她知道,现在跟他说什么他也听不进去,他此时此刻的心思,全在她的身体上,恰如他平时的心思全在工作上一样。

但是她总是隐隐地感到不满足,见到他,那些不满足就像飞鸟一般飞驰而去,而他一离开,那种情绪又像苍蝇一般,纷至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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