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世凯,李鸿章的副手,其才干与机敏比其上司差不了多少,甚至毫不逊色,如今待在京城里,不再是一名委员,而是行政官,一个半总督式的官职,他是事实上的朝鲜国王。没有跟他商量,什么也做不了;没有他的批准,什么也做不成。
著名的帕特南·威尔(Putnam Weale)于1918年在《在中国为共和而战》(Fight for the Republic in China)中记载道:
袁世凯已去天津当面向李鸿章报告,于1885年10月以帝国总督的身份耀武扬威地重返汉城。
但是福久不喜欢这个头衔,于是通过外交渠道向李鸿章要求澄清。李鸿章答复道:
至其国政,凡与大局有关系者,则中国不得不派员往驻,就近咨商,以期妥协而防流弊。是以钦奉谕旨,派员驻扎朝鲜办理事务,原与出使各与国名目均有不同。现派驻朝鲜之升用道员袁世凯即系奉旨饬派者,其职任虽不便显分二等、三等公使等职,而其应有之权利,实与驻朝各国公使大臣权位相等。
中国要为这个职位选择一个恰当的称号,明显遇到了困难。作为宗主国,她不能任命一位公使,也不能贸然派一名行政官,因为中国已反复宣称了采取不干涉朝鲜国内事务的政策。从前派驻总领事的做法是明显的失败。于是将袁世凯派驻汉城,表面上是商务专员,实际上是一名政治代表,正如朗佛德和帕特南·威尔的观察所表明的那样。这一点,也被后来的事件证实了。
袁世凯到来之前,已经有流言说,那场政变的领导人金玉均正率领一支日本远征军返回朝鲜。人们认为这个故事是闵妃党编出来的,因为该党知道,大院君和金玉均都憎恨他们,他们担心这两派对头联起手来。这个流言一直持续到年底,以致中国、英国和美国将炮船派到仁川,但什么都没有发生。袁世凯的到达与俄国代办韦贝(K.I.Waeber)的到来不谋而合,并与俄、朝两国签署一份秘密协议的消息撞在了一起。于是袁世凯没过多久便向国王提交了一篇文牍,题为《论背叛》。这篇文章之所以称为“文牍”,而非“照会”或“奏疏”,本身就是很有趣的事情。在这篇“文牍”中,袁世凯详细地解释了中国对朝鲜宽宏大量的政策。作为朝鲜的近邻,中国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逃避保卫朝鲜的责任,而与此同时,她也不想侵犯朝鲜的自主权。一旦朝鲜处于俄国或日本的保护之下,国王就不再享有如此宽泛的主权了。于是他进一步提议结束与俄国结盟的任何企图,并通过暗杀悄悄地将叛国者金玉均清除掉。国王谦恭有礼地接受了这份“文牍”。
朝鲜宫廷与官场的腐败与阴谋仍在继续。李鸿章和袁世凯打算阻止朝鲜摆脱中国控制的倾向,其手段是在大院君的帮助下,肃清朝鲜政府中的不良分子。但是,自从回国之后,这位王子的羽翼被削,不得不过着半退休的生活。袁世凯也设法将其亲信金允植安插为外部大臣。这件事办成了,但是不久之后,在1886年6月,金允植突然被革去职务。针对闵妃党培植反对派的策略毫无成果,这不禁令人联想到日本过去的做法,多少觉得有些滑稽。
另一方面,闵妃党继续与俄国“调情”。韦贝身在汉城,冯·穆麟德被解聘后仍然长期留任,闵妃党成员频繁访问圣彼得堡,打算继续与俄国对送秋波,这些事情很快就暴露出来了。1886年8月13日,袁世凯用电报给李鸿章发去一份秘密文件:
敝邦偏在一隅,虽独立自主,而终未免受辖他国,我大君主深为耻闷。今欲力加振兴,悉改前制,永不受他国辖制,唯不免所有忧忌。敝邦与贵国睦谊尤笃,有唇齿之势,与他自别。深望贵大臣禀告贵政府,协力默允,竭力保护,永远勿违。我大君主与天下各国一律平行,或他国有所未叶,望贵国派兵舰相助,期以妥当。
大朝鲜开国四百九十五年丙戌七月十日
奉敕内务总理大臣致大俄国钦命大臣阁下
(大朝鲜王国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