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要保持最好的音响效果,欧洲音乐厅的建筑都很讲究。我去过的很多类似罗马斗兽场之类的剧场,无论那个建筑有多大,站在剧场中间说话即使不用话筒,每一个角落都可以清晰地听到声音。这里的表演从来不用话筒这种扩音设备,这种强大的建筑艺术本身造就了一个音响空间。
用餐的地方在楼上最尽头的音乐厅,我们来得很早,也许是因为着装关系,我们被安排坐在舞台的右边,但总算比较靠近。餐桌很讲究,刀叉餐具的摆设尺寸一毫不差。我真担心自己不精湛的刀叉用法会成为笑柄。
首先给我们上的是餐包和餐前汤,汤的味道很奇怪,黏黏的,并不适合我的口胃。撤掉汤后第一场音乐就开始了。三个小提琴手、一个中提琴手、一个大提琴手出场,他们协奏出来的音乐,从第一个音符起,就把我软绵绵地拖进了曲子里。我从来没有对小提琴有特别的爱好,比较喜欢听钢琴,但是那天是我听到的最美妙的小提琴曲。
一曲音毕,走进来一个男歌手。他一开口我才明白,我大学时音乐系的男美声都是噪音。他浑厚的声音,让整个音乐厅的空气都共鸣起来。有时候明明是他一个人在唱,但是听起来像好几个人在合唱。后来女歌手也进来了,她唱的是意大利歌剧,我一个字都听不懂。然而她的感情十分充沛,糅合在她的声音里,显露在她的神情上,爱恨情仇恰如其分地从音乐中流露,不需要懂得语言已经明白了其中的深意。我想真正的艺术大概不需要那么高不可攀,也不需要理解。人是有情感的动物,可以很容易融入进去。
第一场结束的时候我和托马斯都意犹未尽。原来歌剧也可以这么美好。
不过最可惜的事情是,自从我怀孕后我就失去品酒的权利。从第一次来欧洲,我就爱上了这里的酒,尤其是白葡萄酒。我最喜欢的德国南部和意大利北部产的白葡萄酒,喝的时候能感觉到葡萄在阳光下的快乐。如此美好的夜晚,没有了美酒真是憾事。我只能喝着苹果汁,眼馋着坐在我隔壁一对西班牙夫妇一杯复一杯地品尝琼浆玉液。
第二场结束时上了主菜,这里的主菜很有名,是两百年前莫扎特时期的古法菜,做得是阉过公鸡的鸡胸肉。在欧洲已经很少看见这道菜了。不过我不喜欢吃肉,尤其不喜欢吃鸡肉。我吃光了肉周围的蔬菜,尝了一小块鸡肉,盘子里还剩了一大半。服务员在撤餐具的时候问我是不是太多了,我笑笑说对我这种小个子是太多了。
第三场唱的是德语歌剧,托马斯有时候会给我做翻译。其实我并不需要翻译,只是听就觉得很舒服。我们后面的一桌是一对日本夫妇和两个孩子,孩子们听得很入神,小女孩还把椅子搬到前面来。我不知道他们能不能听懂里面的唱词,但我们都很享受这种艺术的氛围。
三场结束,演奏家们鞠躬谢幕,听众的掌声不息。本来都已经站起来鞠躬准备退场的他们,因为这长达几分钟的掌声,都坐了回去,为众宾客加演了一场。托马斯说,如果掌声不息,都会赢得加场。我也很高兴又多听了一场,并且有幸听到了自己熟悉的曲子。吃完了最后的甜品——蜂蜜冰激凌,这场近三个小时的晚餐完美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