莞儿提着二手电脑，夹着一手子宫，气喘吁吁跑出地铁口的时候，肖门神正怀着恶意在广厦B座前和光头梁子微笑PK。

迎面扑来都是雪！

莞儿抽了抽小鼻头不禁打了个寒战。空气寒湿而又新鲜。她把小粉花素色围巾又裹了一圈。那颗柔软而又新鲜的子宫小小地抽搐了一下，往温暖的盆腔深处躲了躲。莞儿不觉揉了揉肚子。她有点后悔穿了双旧靴子。靴子茸乎乎的白毛翻边虽然好可爱，但靴底磨平了容易滑跤。人摔了没得事，拍拍屁股走路，电脑和速录机摔了，回去不好向老板说起。两千块钱押金呢！

莞儿站着不动，后面的人却拥了出来。温润而污浊的地铁气味漫过人们头顶。莞儿又抽了抽鼻子。不少人也和她一样望天望地。有人细声嘀咕一句：“靠！又下雪！”人们的身后又传来车厢抽搐着开门的“哧哧”声。莞儿的耳后刮来再熟悉不过的广播：“……各位乘客请注意，现在正是乘坐高峰期。请您配合我们维护通行秩序，迅速上下……列车门即将关闭，请注意安全……”

莞儿歪头看天。她总觉得这段话儿有些不对劲。可哪儿不对劲，一时也想不过来。这当儿，后面又有人大声嚷嚷：“走啊！走啊！下雪还不过啦！”伴着一股肉夹馍的烂蒜味，有人搡了一把，莞儿就一脚踏进雪地里。

夜幕黑得深沉。西风斜走，飞雪如蝶。黑车见白，白车见肿。一片纯净又湿漉漉的雪味儿弥漫在夜灯下。又有几辆警车无言踏在白茫茫雪地里，红蓝警灯使劲儿闪烁。莞儿踩着红蓝闪光打眼一瞟，却瞧见还有几个便衣人物桩子也似的钉在路口，都清一色黑衣平头青头皮，面色刚毅，肩头堆白，寒风中纹丝不动。莞儿替他们感到肉冷。

又要过大佬了？

莞儿回望了一下，果然主道有半边清空。更多的交警挥舞着亮闪闪的指挥棒，红蓝光影映雪而动。蓦然，伴随着一串低沉的车鸣，一溜快进镜头般的车影，飞驰而过。莞儿看得发呆，一不留神，左靴一滑，四仰八叉正要摔个屁股蹲儿，却情急神来，拿出小时候溜索的功夫，鹤飞一跃，借个势，竟站住了。就见旁边一黑衣小伙儿“扑哧”一笑，清水鼻涕甩出几滴。莞儿不禁嫣然一笑，莞儿认识“嫣然”这两个字，莞儿知道自己“嫣然”笑起来很是好看。嫣然着站稳后，莞儿便顺手掏出半包纸巾，往那个红鼻子青头皮小伙面前一杵。

不料，他并排站着的同伴却突然抬臂出掌，抢先拦住莞儿，凛凛然喷出一口食堂大锅饭的葱味：“对不起，同志，我们正在执行公务，请您理解，迅速离开！”说完，这个便衣还瞪了鼻涕小伙一眼，把鼻涕小伙瞪得满脸羞红，眼光斜移。莞儿气得收了纸巾，心想大佬走都走了，你们不该撤吗？还装啥子嘛！也瞪了那便衣一眼，却见他又抬起手臂做了两个OK的手势——许是向街对面什么人发信号吧——便噔噔噔头也不回地向大台走去。

大台的大门极其朴素，不事张扬。门口的铭牌，敦实厚重。一整块老辣子红的大理石，勒着“北电集团”内敛又苍劲的金字。仿佛是映衬这几个金字的分量，门卫正装肃立，不苟言笑。在大门两侧，又散开几个制服或便衣，形成一个格局。不远处，几辆无牌黑色闷厢车停在松树林中，车头已然堆白，顶灯却没有闪亮；有两只穿黑衣的大犬，悄无声息地趴在树根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