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濛濛开出的药方正对“低碳促进会”的口味：瑞恩作曲，“春晚”舞台，坤·仑组合加齐小濛。前两个概念没人有异议，但是坤·仑组合作为品牌已经深入人心，再加上一个不搭界的，能行吗？

大导这个人你还不知道，他对艺术最为执著了。要不你先和大导说说，回头我再请人托茅台来烧把火。永哥老奸巨猾地把球开走。

齐濛濛知道，有些阵仗别人靠不住的，还得自己往前冲。

意料之中的，言大导只说了一句话：笑话！

“老言，我是这样和他们说的。”面对冷墙，齐濛濛自有破城利器。

“我好歹也从你那儿学了不少导演阐述嘛，我说，诸位领导、诸位老总，首先‘低碳’这个概念比较技术、比较生僻，它就需要嫁接大品牌、成熟品牌，这样才能人人传唱，深入民间，是不是？瑞恩、坤·仑是大品牌没有错，但是他们都是成熟品牌，本来也和‘低碳’不搭界，是不是？所以应该加上‘低碳’的符号——小濛可以成为‘低碳生活’推广大使嘛！对不对？”

“‘低碳大使’？你们的生活最不低碳了，开豪华车，抹海狗霜。洗个头，放无数遍水！”言大导终于露出一丝笑容。

“我确实在改呢，以前老用死海泥、费水，现在我‘低碳’了，用日本货——好了，言归正传，我为这个事早就谋划把小濛办成‘低碳大使’，过不了多久，你就会看到广告爆炸的。还是公益的，我不收钱！”

“真该对你刮目相看了，连钱也不要了？我不信！”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低碳促进会’是个公益组织，这个钱怎能要？要了还叫低碳吗？——不过嘛，另外有些城市、企业，也要玩低碳概念的嘛！他们要找低碳城市、低碳企业、低碳产品代言人，这些补贴还是可以拿的。你看，瑞恩的曲子、歌词也安排好了，‘女人、男人、地球’三个角度，坤唱女人，仑唱男人，小濛唱地球，‘坤·仑·濛低碳’新组合，也为你的‘春晚’增色嘛！”

“哈哈哈！”言大导不禁失声朗笑，“我见过离谱的，可没见过这么离谱的！真滑稽，‘坤·仑·濛低碳’新组合，这是艺术吗？太可笑了！哈哈哈！”

“我看不出有什么好笑的！！”

齐濛濛突然发作，一擤鼻涕道：“你别把你的破‘春晚’看得那么神圣！那么高不可攀！离谱？艺术？哼！言大导演！言大博士！我倒要请教请教你，什么叫艺术！打情骂俏肉麻当有趣的，是艺术吗？装疯卖傻撒泼打滚揪耳朵洒狗血的，是艺术吗？干巴巴喊口号的，滥情煽乎的，也是艺术？相互糟践挠痒痒胳肢人的，糟蹋儿童纯真的，教唆观众骗人的，还有照顾关系的，也都是艺术？那有不少还是你言大导亲自操刀安排的！‘春晚’！哈！也就是一个庙会不庙会、堂会不堂会的大杂烩，风马牛不相及扯在一起的节目多了去了！你都不看看网上是怎么评论你的！”

齐濛濛着实生气，着实伤心。以前那个可以伏在他肩头痛哭的，真心诚意帮她的男人哪里去了？

看着言大导脸色铁青，她后悔话说重了，又缓缓语气：“当然，我也不是说你做的‘春晚’不好看，每年你不都整出几个精品让大家说一年吗，就是那些牛马不相干的节目你也给缝得严严实实天衣无缝！这才是大手笔！大导演啊！不过，话说回来，我策划的这个节目，真的！也不是无聊肤浅的片儿汤话题！低碳生活，这是国计民生的大事，也是我们每个地球人的责任！我倒不怕坤仑两个拒绝——对他们，自有有关方面去做思想工作，我倒是怕你不通过，我知道你们今晚要议论节目构架，所以提前来找你就是这个意思。没想到，你还笑话我——不说了，你看看这个吧！”

齐濛濛也不再说话，只递给言大导一个大公文袋，落款单位是一行粗壮的老宋字体，威风凛凛，红得正派。言大导抽出文件看着。

齐濛濛道：“一封推荐信，二十五个红章章！他们是为一个齐小濛吗？不是！他们是为了低碳生活的普及推广，为了地球文明的健康发展——”

“别跟我说晚会的词儿。这封信我拿着。我一定会给你一个答复。”

“要令我满意的答复！”齐濛濛又恢复了一股又娇又嗔又骚的劲头，“老言啊！我的功夫已经做到家了，这成不成，就看你了——你知道的，我做事不怕上手段！茅台那里我已经拜见了，另外也会有人和他打招呼的。你要明白，我也不全是为我自己。小濛是你带过的，多少也有父女情吧！说个秘密给你听，小濛对她爸并不太亲。时不时，她还常拿你来比她爸呢！”

言大导沉默无语。看来，更多的秘密她不知道，小濛回来后已经悄悄见过他了。现在手机里就有她的短信：言老爸，我就在楼下，等你开完会我有事要说。

看着言大导陷入沉思，齐濛濛心里冷笑一下。

大导！哈！他妈大导！有啥了不起！看老娘怎么摆平你！齐濛濛正想还刺他几句，突然手机响了。为了和言大导谈话，她已经把手机调至VIP挡，现在有动静，自然不是一般人。齐濛濛脸上瞬间堆上笑容，进入笑容可掬的待机状态——可是电话里却是一瓢冰水——老家三舅公的儿子密报：她暗中入股的煤矿出事了！七八个小工被困在井下！

齐濛濛一听就上火了，急问：“你告诉你姐夫了吗？”“还没敢。”“好！别胡嘞嘞！就此打住！”

齐濛濛收了电话，她并不担心言大导听了什么去。胡子是有胡子，可是既不兵，又不匪的，胡子再漂亮也不硬气。不过，这该死的矿井看来还真是沾不得手哇！这次摆平之后，一定要赶紧脱手。便起身正色道：“老言，以前你比我有见识，这几年，我可以说，我比你有眼界。有些事，真该想明白些！小濛她的路我已经铺好，一直铺到你的门下。就看你开不开这个门了！”

齐濛濛说罢，掏出小镜子，从额头到眼角，从眉线到睫毛，从鼻尖到牙齿，仔细睃巡一遍——这是出门前的例行功课，天寒地冻的，万一哪里热胀冷缩不匹配容易出事——据说有个主，是冬天在韩国做的，随后去三亚过年，日头一晒，鼻和奶这“一个中心，两个基本点”都“改革开放”，“跨越式发展”，成了笑话。又扩胸、提乳、缩臀、甩腿，感到一切正常，这才戴上口罩和墨镜。见言大导依然木坐，便甩甩手套拍拍他的肩，款款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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