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首歌怎么样?瑞恩不愧是大师吧!又有东方味,又是现代风,还有世界性,我唱唱后面,高潮在后面,就是不知道吵不吵别人?”
“唱吧。这里常有夜半歌声的。”
言大导其实很想知道,后面的高潮部分小濛能不能把握。
瑞恩的套路他很熟,曲子大气,一流,没有问题,问题是不少演员拿不住高潮中的细微波澜。瑞恩从大处着眼,却又一定从小处着手,所有的动机,都会有一个坚实的文化理由,且兼顾古今、跨界东西,如果对其旋律背后的文化背景不了解,就是音高唱上去了,也发飘。没有信仰的艺术,只能叫技术。歌者无心,艺色无魂。况且瑞恩这家伙又是一个玩技术的高手,音程变化大,十二平均律,五度相生率,越基本的东西他越能玩出花来,因此唱他的东西,音准就是一个大槛。奇怪的是小濛一上来就在音程、音准这些基本专业素质上出手不凡。他倒要看看小濛怎么翻越喜马拉雅山。
“我还没练得太好,我要放个伴奏,带一带,确实太难了。”
小濛不卑不亢,插上了U盘。有伴奏果然不一样,瑞恩用印度牛铃把言大导带入了东方家园的意境。晚霞、归途。江河曲折,远来,又远去,波光粼粼;菩提落叶,飘零,又飘扬,风影交汇。又一声牧笛,唤醒沉睡已久的诗意,小濛的歌声便如轻盈的飞鸟,穿越着,从都市出发,穿越喧腾的街市,穿越刚直的城郭,穿越舒缓的峰峦,穿越江湖,穿越大洋,穿越冰天,穿越雪地,穿越经纬,穿越云,穿越风,穿越光,穿越心灵,穿越梦想。
歌声如雪泥鸿爪,渐渐消融于无迹。
最后一声,是悠然而至的黄钟大吕,似远鸣的警钟,蕴涵着阴郁的悲悯;又似报晓的晨钟,点燃了拂晓的希望。
言大导沉默了。
太棒了!
说真的,就圈内圈外细数过来,能唱到这范儿的,还真少见。
不过,她怎么这么一下出息了?以她痞里痞气从不正经的调皮劲儿,怎么能诠释瑞恩的人文地理金刚经?哇!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名师指点成大道。看来瑞恩、濛濛为这首歌没少花心血。
“小女不才,请大导指教!”
小濛见大导沉吟无语,故意卖乖发嗲。却不料,她一开口,却招来门外一片掌声。
有人莽撞地开了门,只见门外立着一伙人,李后主、魏小虎等年轻仔自不必说,那大策三老,米哥、梅兰竹等人也都围在门外。都睡衣拖鞋的,都呱唧呱唧鼓着掌。那肖门神站在人圈旁似挡非挡,眼看着大导,似乎在说你看他们人多我确实挡不住。
小濛见此阵仗,倒羞红了脸,赶紧伸伸舌头,自责道:“不好意思!把你们都吵醒了!”
李后主眯着胖眼大声道:“真棒!”
魏小虎应声虫似的跟着:“胡(好)胡(好)!胡(好)胡(好)听啦!”
老烟斗不失时机、又察言观色地垫了一句话:“大导!这首曲子!啊,有功底!又时尚!唱得也——够范儿!丙兄、云兄,你们二位意下如何?”
云先生、丙老师齐声道:“够范儿!大导,够范儿啊!”
梅兰竹眼色溜着小濛,低声和气地问:“这位艺术家真是天籁啊,业师是哪一位啊?”
言大导赶紧起身,向众人介绍道:“小濛,从美国回来发展。我女儿——哦,干女儿!”
云先生等三老都知道言大导家事枝蔓颇多,不便细说,便起哄道:“大导啊,我们看小濛天资聪颖,前程不可估量。你可要好生培育啊!走,走,大家休息吧,大导也早点歇着,来日方长啊!”
众人经三老一起哄,也都散了。梅兰竹把眼神化作一个问号,钩在大导脸上,也转身而去。肖门神不失时机地把门带上。
小濛却不再说话,手脚麻利地收了话筒U盘,悄声道:“老爸,您累了,早点歇着吧,有话明天再说吧。”
便轻手轻脚开了门。
言大导急忙把住门,说:“太晚了,我让肖门神开间房你歇着,天亮了再走。”
小濛一笑,说:“不怕,我泡吧比这还晚呢!我开车溜乎!您太累了,该有个人照顾照顾您才好。晚安!”又嘻嘻一笑,按美式礼仪在大导脸上轻轻啄了一下,扭身快步而去。
言大导望着她的背影,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脑子又有小人在灌铅了,突然就一惊,是的,她不再是小孩子了!这一晚,她不仅绑架了他,还绑架了整个主创团队!
恰在此时,窗外响起了起床号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