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安脱下西尔维娅(Silvia)的人造鳄鱼皮轻便舞鞋和短袜里的衬垫,在她几乎半裸的身上摆弄着针织衣的褶皱。松散垂坠的针织无袖外罩被束起来,收进有褶饰的长袜中,外罩上有闪耀的贴花,臀围和胸线以下满是褶皱,营造出具有威斯特伍德经典风格的线条感。她在这里,手拿着针和布块,在真人模特旁边,快乐地工作着。克里斯多夫在经过的时候,轻声说:“现在是薇薇安最幸福的时刻。”确实如此,她会一直工作到深夜。
更多的工作人员到达现场,包括裁剪师和设计团队成员,以及更多的实习生和媒体部同事。总计六十个工作人员,代表着筹备此次巴黎时装秀所需要的三天时间和一千八百个工时。统计数字还在不断增加,各种各样的开支,牵涉进各个产业和艺术领域,就像是不断更新的奢侈品重写本:六十个造型,二十九名模特,四十位发型及化妆师,八百五十七位嘉宾,两百双手工制作的鞋子。价值百万英镑的服装,超过二十万英镑的活动预算。薇薇安·威斯特伍德集团的直接花费仅为十二万英镑,不过还有让人喜闻乐见的赞助商,以及其他一些国际媒体的支持。所有参与者都希望能够持续地为自己的博客提供最新素材和图片,公关团队、维多利亚和劳拉则负责提供最新信息和薇薇安新闻稿的草本——现在正打印中,即将完工——这些都是从陈列室四周散落的笔记和报价单中搜集而来。
凌晨时分,大家传阅着薇薇安的新闻通稿完成版。她在文中引用了莎士比亚写的句子,提到了文艺复兴、启蒙运动和弗里达·卡罗(Frida Kahlo),而她最新敲定的“万物皆相连”这个标题则暗指了E.M.福斯特(EM Forster)。“我经常思考该怎样取名。”薇薇安告诉我,“我很擅长此道。”在矶村工作的角落,还能闻到油墨气息的“万物皆相连”时装秀邀请函被装入信封。上面有薇薇安为这一系列服装亲手绘制的标志图案,是两条互相追咬着对方尾巴的蛇,一个古老侵略性共栖关系的象征,用以描述经济对这个星球所造成的毁灭性影响。薇薇安解释道:“这是气候革命的主要信息,也是我现在生活想传递的主要信息,我们每一个人的所思所言,以及所做的事情,都会造成影响。”世间万物,皆有联系。
到了时装秀背景音乐的时候。作曲家多米尼克·埃姆里奇(Dominik Emrich)挑选了不同风格的音乐,包括巴洛克式进行曲、英国情歌以及克里特岛民间管乐。有阿尔弗雷德·施尼特凯(Alfred Schnittke)创作的片段,加上圣—圣桑(Saint-Sans)的一段重点强调连续节拍的音乐,两个曲子都令人惊艳,让人不禁想翩翩起舞。“像是嘣的一声,世界末日到了,大家都小心!”安德里亚斯说着露出灿烂的笑容。他是个很有趣的人,热衷于时尚,会用笑声来与睡眠不足做抗争。薇薇安则更喜欢沉思。最近,如果背景音乐有嗡嗡声,她可能就听不太清楚。“我听不太清楚它在唱什么。”她抱怨着多米尼克选的背景音乐。歌词内容是“地球母亲的语言……血脉的传承”,我觉得如果她听得清这段副歌的歌词,应该会很喜欢。与此同时,安德里亚斯和薇薇安的讨论还涉及鞋子、包、发型以及对造型的总体描述所产生的迷惑。安德里斯说:“全部都应该是往旋反方向梳。”他指的是模特们斜向一边的发型。薇薇安纠正道:“你是说往相反方向梳吧。”接着,薇薇安意大利工厂的两位同事罗西塔·卡塔尔迪(Rosita Cataldi)和保拉·亚克普奇(Paola Iacopucci)也手捧鲜花到达现场,亲吻了薇薇安。因为朋友的热情拥抱,薇薇安整个人都变得轻松起来。对话很快便自然地变成了意大利语,薇薇安讲意大利语时声音听起来比她讲母语英语要更加轻柔,更轻松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