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我变成了一个“传统爵士迷”,几乎彻底改变了自己的造型:用伞裙搭配粗针编制的套头外衣,再衬条小头巾,光脚拎一个大篮子装艺术材料,就像一个艺术家那样!在哈罗艺术学校,几乎所有人都是传统爵士迷。我不太喜欢传统爵士音乐,但是我会光脚在哈罗学校穿梭,戴小头巾,穿长裙,这就是我!选了服装设计的课,但是在课堂上却只能学画设计稿,我非常沮丧,因为我想知道怎么才能给自己做一条完美的裙子。于是,我转学银器制作课,在那里至少可以动手做铜质手镯和银戒指。
在哈罗我确实交到了一些新朋友,但她们对我来说都太不谙世故了。一有了男朋友,她们就都会黏着对方,或热衷于参加聚会,或跑去爵士俱乐部玩。这种“另类”聚会里的男人和苹果酒,对我而言没有任何吸引力。我习惯了北部的舞厅,在那儿,每周六你都可以跟不同的人跳舞,或是约会,整个晚上都在舞厅的后排卿卿我我。终于在学校,我认识了一个好朋友,她的名字叫希尔文·巴格(Sylveen Bugg,她自己会读成布格),同样出身于工薪阶层,是她让我对新伦敦围绕着现代爵士的城市时尚产生了兴趣:现代爵士风格的男孩会穿着一种名叫“紧身短夹克”的方方正正的意大利短夹克,女孩则穿着刚过膝的铅笔裙。希尔文和我都剪了蜂窝发型,从巴特西区的希腊鞋匠斯坦那里定做尖头鞋,鞋子顶部是尖的,鞋跟向后又延伸了3英寸。我们自称是现代爵士迷,这种音乐跳起舞来很优雅,穿衣风格也和稍后的现代主义时尚造型,与年轻时的米克·贾格尔(Mick Jagger)和罗杰·达特依(Roger Daltry)有所不同。从1958年到1959年,我同艺术学校的女朋友们全都换上了现代爵士风格的服装。希尔文很想找一个现代爵士风的男朋友,就像是要为整体造型搭一个配饰一般!她真的如愿找到了,对方名叫罗博(Rob),后来他们结婚了。我希望他们现在还在一起,因为当时希尔文认为罗博几乎是完美的,他的发型和一切都很合适。
艺术学校还会每周组织我们到南肯辛顿区(South Kensington)的博物馆画画。我读了《孤筏重洋》的故事,非常渴望了解印加文明,也去过大英博物馆。虽然我那时候还不能欣赏美,但是和所有人一样,看到大蓝鲸的石膏模型以及马从原始生物逐步进化成形的过程后,我的想象力被点燃了。在大英博物馆,我看到古代珠宝散发出纯正的金色色泽,古代的太阳一定更加明亮更加耀眼,生活在那时的人和我们一样拥有成为天才的潜能,但我们的思想一定截然不同。走出大英博物馆后,我走到马路对面的书店,震惊于竟然有人类学这样的学科可以学习,甚至可以当大学专业,以前的我完全不知道还有这么有趣的学科存在。
我在哈罗的确学到了东西的。之所以只学一个夏天就决定离开,那是因为——我不认为“当艺术家可以养活自己”,这个想法听起来真的疯狂,你可能会觉得我很愚蠢,但当时就是这么想的。我知道自己能做一些事情,但绝不是“艺术家”。我认为想靠艺术谋生,唯一的办法就是卖画。工薪阶层的出身对我的影响太深,让我还没有办法跳出思维定式,看得更远。1958年夏天的某一天,我在地铁上看到皮特曼速记员课程的广告,想到,“就这个了,这样能养活自己,不像艺术。最好是先挣钱”。为了学习速记,我先去哈罗当地的柯达工厂上班,用挣来的钱缴了皮特曼速记课程的学费,我在那学了一年。
我很快意识到自己并不想做秘书。所以思前想后——那时的我19岁——觉得应该去师范学院学习艺术,试试看到底能否靠画画谋生,如果不能,反正还可以去学校当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