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4月30日15:30
给母亲又画了一幅像,这是最为神似的一幅。(图3)
五一节期间,母亲显得很清醒了。大概有十多人来看望母亲。她虽然认不出每一个人是谁,但却都能做出反应。特别是说陆陆来了,母亲反应很强烈。
母亲总认为自己没有钱吃饭,问她还要几多钱,她说:“一百五六十就行了。”
问她想不想吃虾,她说:“哪有钱吃呢?”
我、慧超和大女儿薇薇到武圣路买血红白蛋白。武汉上海成都三地最好。安徽差一些。280多元一针。我决定就用医院的,一月一针。让母亲平安度过五月。
2005年5月6日15:10
涛涛走了,带着陆陆。慧超8号走。
今天我一人来母亲这里,下午1点40到。小潘说母亲吃得很好。
我一来,母亲就死死地抓住我的手,神情紧张不安还生气,说,“他们要脱衣服”,意思是说,要把衣服拿走。我安慰母亲,那是照看的人,跟你换衣服和床垫。母亲仍然死死地抓住我的手不放,我一直让她紧紧地握着,直到睡着。大约有十多分钟。母亲就是一生缺乏安全感。
我给母亲画了一只手(图4)。母亲的手肿而贫血,但仍白皙柔软,很难理解这是在枯骨一般的手臂上。
2005年5月7日
上午9:30赶到医院,买了武汉生物制品研究所的血红白蛋白280元,加盐水、手续费共291元。10:00开始打针,打到11:10。母亲睡得很安逸。
我11:30离开。
2005年5月8日
我是正两点到的。
问:“姆妈,我是哪个?”
答:(摇头)问:“曾冬生是哪个?”
答:“是我。”
问:“张汉卿是哪个?”
答:(摇头)
问:“你的儿子呢?”
答:“他在外地。”
问:“你儿子回来一二十天了,每天都来招呼你,握着你的手。这握着你的手的是哪个?”
答:“哪?”
母亲闭着眼睡了。
给母亲画了第5幅像。(图5)
2005年5月9日
今天我回到海口,母亲的顽强生命仍然坚持着。
5·16前夕
从母亲身边回来三四天了。在输送营养针和血红白蛋白的疗效下,母亲还可以稳定一段时间,老母的生命力对我是一个鼓舞也是一个检验,我不能在母亲身边长期尽一点孝道,而把重担转交给了女儿薇薇,于心是不安的。
“退而尽孝”难,“进而尽忠”就易了吗?除了尽向民族暧昧的灵魂,我向哪里去尽忠?
2005年7月12日(四次)
今晚乘20:30东方航空公司2484航班回武汉。可是,飞机晚点两个小时,直到22:40才起飞,中经深圳,到达武汉已经是7月13日凌晨1:40,出港打的回到红光小区已近3点了。东方航空老是迟误,再不能坐。
8点,薇薇接她妈妈和陆儿回家,我一个人去看望太。一进门,就看见母亲的两条腿瘦骨嶙峋地耸立在空中。母亲的两条腿已经不能伸直了。医生说,膝盖下的韧带已经老化收缩。
母亲仍然不知道我是谁。或许她心里明白,说不出来,不,她真的认不出我来了。只是我握着母亲的手被抓得紧紧,这是一种感觉吗?一种心灵深处的感应吗?我只能说“我信”。
和上次回武汉也不过一个多月的时间,但母亲已经迟钝得很少反应了。
找医生签方打血红白蛋白,还是291元。一星期打一针。医生说,老人这样可以拖一两年。
我说,母亲是为下人活着。
2005年7月19日
一个星期了。每天在母亲身边只两三个小时。按护士的要求,买了一次卫生纸,买了一次香皂,买了一次酸奶。
为什么要酸奶?母亲从来都不吃牛奶的。我还是去买了。外面有一条通往丰竹苑的路,旁边就是一家中百超市。来回要半个小时,母亲只吃了两小勺。大概是很冰、很酸,在口中不断地嚼着,我以为,其实是母亲习惯性的磨齿。
2005年7月20日
今天上午我和慧超去看母亲。
慧超细心地给母亲剪了脚指甲后才走。今天她回深圳。
2005年9月14日星期三晚上7点
薇薇打来电话,说太情况不好,发烧,喊太也不反应。今晚打退烧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