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虹飞:你曾经承认,《长恨歌》是一个失败。
关锦鹏:票房不好,评论不好,很多电影都会碰到。但我不知道为什么《长恨歌》给郑秀文招来那么多让我为她不安的东西。张曼玉拍阮玲玉的时候也是,电影还没出来,就有一堆评论:她怎么能演阮玲玉?她怎么演30年代的女人?电影出来以后,张曼玉就拿了柏林影后,其实电影票房也就一般。我选郑秀文的时候就觉得,王琦瑶死守在上海不走,要是真的上海女人,她不见得会死守。当时香港就有些评论说,关锦鹏用《长恨歌》表达了香港人死守在香港的一种感情。
吴虹飞:那种电影的末世情结,在香港都市人的身上特别明显?
关锦鹏:多少年以后大家回头去检阅香港的本土文化,别的不用看,先看一堆电影,没有一部不在直接或间接地讲这个末世情怀。
80年代、90年代初香港也有很多怀旧的电影,比如《胭脂扣》。而《越快乐越堕落》,张坚庭的《表姐你好》,是一种讽刺,王家卫的电影,他就一直在说时间。其实里面还是有一些对“九七回归”的一些揣测。香港人害怕。就像是香港的一个极限。
不见得是他们对内地有多恐惧,而是,对时间的恐惧。时间到此为止。那种感觉是很可怕的,你说不出个所以然,因为不知道究竟害怕什么。
有个细节我也解释不了,在“九七”之前,只要是香港永久居民就可以去申请在英国定居,但没什么人申请,不知道为什么。香港人其实蛮“大香港”的。就拿电影来说,《南京南京》在香港算是票房最好的,五百多万,《非诚勿扰》、《风声》都是只一百多两百万。就是香港人觉得,《南京南京》是内地导演可以拍的,然而爱情喜剧、情节剧,香港拍得多,轮不到你内地导演拍给我看。他们想也不想,就把它排除在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