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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黎姑娘的小舟来到了小小的码头,年久失修,木板的尽头是一座巍峨的山峰,顶头有一座亮着灯火的小筑,那里是她原本的新郎与阿珠姑娘。他们历经跋涉来到了这里,从最高的山峰能看见最好的月光,松林在侧,云涛翻涌。小黎姑娘失去了凤冠,穿半匹红裙,提一把燃烧宝剑,踏上了第一级台阶。
她每走一步,就在问自己,我来这里做什么。
“他不爱我了啊。”
小黎姑娘想起她与状元郎相遇的日子,他很高,在脑袋上有一撮小卷毛。状元郎是个很用功的年轻人,他像当年的匪首一样,家境贫寒。从很小的时候,他就出现在小黎姑娘的家门口,他骑着竹木的小马驹,说,嘿,小黎,和我一起玩好不好。
后来,他们长大了,他与小黎姑娘两手相合。他说,小黎,我能从手掌里感觉到你的心跳,你心跳得很快,扑通扑通的,越来越快了。小黎姑娘羞红了脸,像两颗刚刚熟的小樱桃,她的刘海被人轻轻地吹起,他傻乎乎地吹气。
他说,以后我一定要娶你的。
她就真的信了。
终于在一个冬雪新化的早晨,鞭炮的余味还未散去,他将小黎姑娘领至一片冰封的湖边,堆了一人高的雪人,它有番薯的鼻子与芝麻大的小眼睛。他说,这就是我们的见证人,我要在这里向你求婚。
他用冬草织成的凤冠为小黎姑娘戴上,他们相拥,接吻。湖面上轰轰隆隆地作响,是化冰了,春来了,新的潮水从生命的夹缝中起伏不落,大片的冰块如同迁徙的牛群,碰撞着,发出浑厚响亮的声音,又像是礼炮。
小黎姑娘说,我这辈子,就跟你了。
那天,小黎姑娘给自己眉心点了一枚朱砂,意思是说,她有人了。
可是后来,状元郎成了状元郎,谁也不知道,状元郎还有阿珠。他们在园游会的傍晚相逢,好一场萍水的相逢。他替小黎姑娘去买最爱吃的棉花糖,在一群五颜六色的风车里,不小心撞上了猜字谜的阿珠姑娘。
他好心地为阿珠姑娘解了字谜,阿珠姑娘就爱上了他。人们都说,翠云楼的阿珠姑娘卖艺不卖身,知书达理,可阿珠姑娘这么好,还是不能放他走。他一定是在某个偷去翠云楼的夜晚,枕着阿珠姑娘的大腿,明白了爱情的真谛。
不过是朱砂痣与白月光,蚊子血与干米粒,可他又要朱砂痣,也要白月光。然而两全不能其美,他就选了最新的那个。
小黎姑娘走在山道上,大剑沉又热烈。夜晚是宝蓝的,有青色的山风,来回穿梭的小动物。小黎姑娘的剑燃烧着熊熊的火焰,点燃了一路而来的青草。
她想,河怪说得没错,她要问他,如果你有一丝一毫地爱过我,为什么你忍心离开,如果他说这只是个错误,如果他讨饶,小黎姑娘就原谅他。
小黎姑娘有很多东西都不明白,为什么明明喜欢着我,结果又喜欢了别人;为什么我们在一起那么久,比不过一场萍水的相逢;如果你不爱我,为什么又要娶我。
小黎姑娘哈哈大笑,真是荒唐。
小黎姑娘呜呜大哭,真是悲伤。
也不知道匪首和河怪看不看得到,路上的虎狼被她劈开,截道的蛮子也命丧剑锋。山鹰们来了,要啄她的眼,她费力地舞剑,鲜血溅在脸上,一股浓腥。她跳跃,奔跑,吃力地气喘吁吁,手上多了歹人与凶兽的性命,这本是她大婚的夜晚,也是她搏命的夜晚,更是她决然的夜晚。
终于,来到了小筑门口,屋内欢声笑语,她一剑劈开了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