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尔渣克回头,踏步而来。
“小骨头,我来啦。”
巴尔渣克没有理会猴子,他径直走向白骨精,后者阖上了眼,她已经死了。到死,都没有想起来。巴尔渣克抱着她,他一遍一遍地说,你比我早成精千分之二秒,书上说得对,这就是缘分。你就是我的女人,所以,嘿,小骨头,我来啦。
“小骨头,我来啦。”
没有人回答,没有人说,你总算回来啦,你终于不走啦。不会有人端着汤盆,漂着一颗流泪的骷髅,看,骷髅头都哭了,没有。
“你他妈腻歪完了吗?”
巴尔渣克站起身,看了看猴子。他忽然觉得此时此地,真的有一股热流涌动,一定是他无穷的妖力。他走向方才的火堆,手伸进熊熊大火却不觉疼,从一堆燃烧的旧物中,捉出一柄臂长的小刀。桃木的刀柄烧成焦炭,他握在手里,掌纹贴着那三个横七竖八的小字,鲜血填塞了木柄的缝隙,亮起一片邪魔的红光。
我是生来的魔头吗。
这不重要了。
巴尔渣克的内心像是一片骇浪,吹起了席卷天地的风雨。桃花,院子,滚热的汤汁,整座殇山,也一并吹了去。在古老的地底,岩石层内的呼唤,如同一柄利斧劈开了混沌,混浊的与清朗的,都搅作一团,血渍与白骨,也垒成一处,死亡的长幡高高竖起,百万个妖魔同时俯首。
“你谁啊?”
“我只是一个,无名小卒。”巴尔渣克淡淡地说。
他挥了挥手,风雪灌了进来,天地肆虐,手里的骨头渣熠熠生辉。一切都是无上的妖法,可他不在乎了。
一百万年以前,他其实什么都有,唯独没有这移山填海的能力。如今他有了,可失去了除此以外的所有。
应该再种一棵桃树,煮一锅汤,在所有的东西上,都刻下你想要我说的那几个字。
云卷云舒,风生风止,足足一百万年,我今天才明白。
“受死!”猴子大叫一声,龇出两颗獠牙。
那一天,整座骷髅堡,万法如尊,邪魔昌盛。有人说,他们听见了悲痛的低鸣、猖狂的笑声与邪魔孤独的背影。
那天之后,殇山下的一片废土中,有人种下一棵桃树。
待来年开花的时候,能听见若有若无的哨声。
这一切,都只是一个无名小卒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