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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小红在雅思学校教英文,下班以后,买一份夫妻肺片、一袋鸭脖,从东大街直直走,坐302路公交车,坐十三站,在古平岗下,拐进红河大厦,电梯上八楼,有一家诚毅医疗器械公司,里面员工两人,分别是董事长兼总经理兼前台兼门房大爷刘全,以及财务总监兼出纳兼销售员兼保洁员杨秋之。
七月的天儿特别热,公司里舍不得开空调,热得像是炭火炉子。杨秋之不止一次地问刘全,说你他妈买个5P空调搁在这儿,却从来不用,就好像点来个浪骚娘们儿,却只跟人家聊天,只许看,不许碰,你是想把我折磨死。
刘全说:“公司经费紧张,我们要发扬艰苦朴素的精神,空调使用的氟利昂对地球母亲是很有危害的,我们做医疗器械的,要有救世情怀,不能做这种断子绝孙的事儿。”
刘全还说,要把空调当成人民英雄纪念碑一样,顶天立地,铭刻我们创业的艰苦时光。
杨秋之说:“不用了,当墓碑使吧,我们热死了,就把名字刻在空调主机上,父杨秋之,子刘全之墓,墓志铭都现成的:天热,四十度,遂卒。”
由于过热,致使刘全与杨秋之往往只穿着三角裤衩在公司内走动。陶小红问他们,要是来顾客了怎么办,刘全说不打紧,跟这行打交道的,从医药代表到医生,都见惯了裸体肉身,你以为人家看你的毛,其实人家眼里只有毛细血管。
陶小红无语,她每次进来之前,都会轻叩大门,说:“May I come in?”
刘全:“Yes,Please.”
有时候刘全不在,杨秋之就会接替这个任务,他说:“Come on, Baby.”
陶小红把辣香的夫妻肺片撕开,摆好,将鸭脖子挑出来料多肉紧的,留给刘全,将味儿淡畸形的,递给杨秋之。杨秋之举起歪把子鸭脖,说这只鸭生前一定是作家,常年写作,脖子都落下颈椎病了。
陶小红问:“刘全呢。”
杨秋之说:“昨晚应酬,喝多了,还没来上班。”
陶小红瞪杨秋之:“你怎么不拦着他啊?”
杨秋之:“我酒量不行,又不会说话,他都没带我去。”
陶小红说,秋之,你知道么,刘全要跟我求婚了。昨天我给他收拾房间,在床底下发现一枚戒指,躺在戒指盒里,啧啧,那切工、净度、重量、色泽,甭提了,上品,绝对的上品,我试过了,无名指不肥不瘦,戴上刚刚好,放在日光底下,精光璀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