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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会见总统更重要的事(2)

教养的关系花园 作者:毕淑敏


但即使是到了这份可能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地步,我仍然被这个故事里强烈的情感因子所震撼。把孩子的尊严和快乐放到如此至高无上的地位,让我这样的父母很是汗颜。如果是我等,第一,在时间发生猛烈冲突的情形下,根本就不会答应去看孩子的足球赛。别说是这样的课外活动,恐怕就是孩子的家长会、毕业典礼也会为之让步。个人的事再大也是小事,国家的事再小也是大事,根本就不会挖空心思地计算出时间,以求两全其美。第二,就算是退上一万步,我等答应了去看孩子的足球赛,也会再三再四地像宣布一个恩赐那样对孩子说——我非常忙,所以不可能全程观看,只能到学校蜻蜓点水地走一趟,到此为止,你不要得寸进尺。估计我等的孩子也会乖乖地接受这个现实,绝不敢提出例如赛后发点心这样的非分之想。第三,就算是孩子提出了发点心的奢望,就算我们儿女情长脑子一热当时答应了下来,到了赛场上由于加时赛的变化,时间来不及了,我等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断然退席,扬长而去。第四,如果我等因此而迟到了,或许会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却无法坦诚相告是为了给儿子的朋友们分发点心,因为那似乎是一个难以拿上台面的尴尬理由……

我不知道以上的假设是否符合国情,但我敢说自己一定是会这样做的。我不会把孩子的尊严和快乐看得如此重要,我不知道这是对还是错?

从那个故事结尾来看,戈尔副总统的迟到,似乎并没有给两国关系带来剑拔弩张的后果,那位总统表示理解了戈尔,因为他也有一个几乎同样大小的孩子。

我觉得这有点儿意味深长。其实,大多数人也许都能理解这件事,哪怕是我们没有正好同样大的孩子。我们都是从孩子走过来的,我们都还记得自己是怎样期待着父母的关注,如果能在公开的场合,能和自己的小伙伴们一道受到父母的重视,那是何等的快乐。基于这样的理由,成人能够接纳的东西,比我们想象的要多。

如果那天戈尔不去参加莎拉的足球比赛,如果戈尔半道上撤退,莎拉会怎么想呢?莎拉长大之后,如何看待这一天的遭遇?在无数乖张脆弱的成人衣裳里,往往包裹着一个受过心理创伤的孩子。幼年的无价值感,可以在几十年后沁出血珠。被忽视和被放弃的感觉,比一切我们所知的武器,更具有持久的杀伤力。

这个可怕的结论真是比会见总统还重要的事情。在成人的世界里,我们还可以解释,但是对于孩子,我们只有用行动来表达我们的爱和尊重。爱和尊重,是精神世界的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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