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谈吐幽默、有条理而且充满好奇心。可以背出大段歌德（Goethe）、诺埃尔·考尔德（No?l Coward）、艾略特（Eliot）和叶芝的诗句。无论是纳特·金·科尔（Nat King Cole）的《一定要做些改变》或是十九世纪的法国诗词，他的背诵常常似一场表演。他回忆起四十年代因被怀疑偷情而与伊恩·弗莱明（Ian Fleming）【注释】的一场争吵（“根本没有那回事，其实”），斯蒂芬·斯彭德（ Stephen Spender）【注释】如何偷了他的一些画，或者雅各布·罗斯柴尔德（ Jocob Rothschild）【注释】如何在前一晚带他去考文花园看芭蕾。故事有时会回到他二十几岁的时候，也许会回忆到他在乔治·弗姆比（George Formby）的音乐喜剧《羞于启齿》【注释】里做临时演员。（卢西安在戏里客串一位“现代艺术学校”里的年轻画师，而弗姆比则是一位为当地影院画宣传画的毛手毛脚的师傅。因为被影院经理要求在宣传画里画身着绫罗绸缎的性感女郎而在艺术学校报名学画，却因为脸皮太薄而无法找到认识的人做他的模特。“总有一天我会功成名就，我的画会像新烤的蛋糕炙手可热。”他对自己的助手吉米这样吹嘘。“我宁可要蛋糕。”吉米如是回答。）

【注释】伊恩·弗莱明，世界畅销小说〇〇七的作者。

【注释】斯蒂芬·斯彭德，英国小说家、诗人、散文家。作品多致力于倾诉社会的不公。

【注释】雅各布·罗斯柴尔德，犹太世家罗斯柴尔德的第四代传人。

【注释】该剧讲述了一位招贴画画师应老板要求报名学习画性感女郎而又羞于启齿而引发的一系列趣事。

各位画家也常常是讨论的主题，从德加（Degas）（他欣赏的）到拉斐尔（Raphael）（他觉得从来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伟大画家）。在他心中位置最高的是伦勃朗（Rembrandt）和委拉斯开兹（Velázquez）。他会告诉你，夏尔丹（Chardin）在一七三五年一幅名为《年轻的女校长》的作品里画出了“艺术史上最美丽的耳朵”。我们的对话里不乏家长里短，轻松自如又时而深刻。他可能会突然聊起自己很讨厌隔壁刚开张的花哨的面包店，尤其是里面各种颜色鲜艳的杯形蛋糕，也或者讨论自己最新的画作，或福楼拜的哪些来信他尤其喜欢。他从不对自己在做什么或知道些什么大肆吹嘘；即使往往在这两件事上他都可以让人大吃一惊。他眷念自己在西伦敦帕丁顿黑暗的街道上与小混混们的徘徊游荡，五十年代在多塞特（Dorset）骑马，还有近年来在沃姆伍德（Wormwood Scrubs）监狱附近的时光。他对自己的祖父西格蒙德的回忆也尤为亲切。

卢西安痛恨任何关于他和西格蒙德之间有心理链接之类的无稽之谈。“我就从来没那么想过。”他对我说。他只是简单地相信太多的分析会带来麻木。

作者（乔迪·格雷格，下同）：“你祖父是否收藏了你的作品？”

卢西安：“有，我给过他几幅，但是我的姑姑安娜毁掉了它们。”

作者：“为什么？”

卢西安：“我想是因为他喜欢那些画。但是当我想把它们借回来时却是不可能的。我同祖父宅子里的一位女佣关系不错，她告诉我，我的姑姑毁掉了那些画。她非常不近人情。”

作者：“那你是否见过西格蒙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