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6年鲁迅去世不久,台湾孤岛上一个叫苏雪林,自我感觉良好的半老徐娘跳将出来,高举“倒鲁”的大旗,于这年的11月公然“鞭尸”,该“徐娘”在致蔡元培、胡适的信中,以一种近似变态的心理,对鲁迅进行激烈攻击。苏氏谓“新文化产业,被左派巧取豪夺”,“今日之域中,已成为‘普罗文化’之天下”,“鲁迅死后,左派利用之为偶像,极力宣传,准备将这个左翼巨头的印象,深深打入青年脑筋,刺激国人对共产主义之注意,以为酝酿反动势力之地”。信中,苏氏促使胡适立即站出来做“取缔‘鲁迅宗教’”的工作,又在信中骂鲁迅为“假左派”、“文笔尖酸刻薄,无以伦比”、“含血喷人,无所不用其极”,是“一个刻毒残酷的刀笔吏,阴险无比,人格卑污又无耻的小人”等等。[4]
曾被鲁迅骂为“焦大”的胡适读罢此信,对苏雪林做了如下回答:“我很同情于你的愤慨,但我以为不必攻击其私人行为,鲁迅狺狺攻击我们,其实何损于我们一丝一毫?他已死了,我们尽可以撇开一切小节不谈,专讨论他的思想究竟有些什么,究竟经过几度变迁,究竟他信仰的是什么,否定的是什么,有些什么是有价值的,有些什么是无价值的。如此批评,一定可以发生效果。”苏氏没有想到与鲁迅不睦的胡适竟说出此种话来,从言词把握的分寸看,这个回答,胡是把鲁迅仍然当作对立面来看待的,但却抱了极大的同情与尊重,若说其间有何不恭的之处,便是“狺狺”一词。更出乎苏雪林意外的是,在同一封信中,胡适对苏氏粗暴卑劣的“鞭尸”恶行给予了严厉的批评,胡说:“余如你上蔡公书中所举‘腰缠久已累累’,‘病则谒日医,疗养则欲赴镰仓’……皆不值得我辈提及。至于书中所云‘诚玷辱士林之衣冠败类,廿五史儒林传所无之奸恶小人’一类字句,未免太动火气(下半句尤不成话),此是旧文字的恶腔调,我们应该深戒。”又说:“凡论一人,总须持平。爱而知其恶,恶而知其美,方是持平。鲁迅自有他的长处。如他的早年文学作品,如他的小说史研究,皆是上等工作。通伯先生当日误信一个小人张凤举之言,说鲁迅小说史是抄袭盐谷温的,就使鲁迅终生不忘此仇恨!现今盐谷温的文学史已由孙俍工译出了,其书是未见我和鲁迅之小说研究以前的作品,其考据部份浅陋可笑。说鲁迅抄盐谷温,真是万分的冤枉。盐谷一案,我们应该为鲁迅洗刷明白。”[5]
一生与鲁迅见过两次面,并对鲁迅的作品极端崇敬的苏雪林(安徽省太平县人,生于浙江瑞安。曾留学法国学习艺术,后回国在几所大学任过教授。1949年赴香港任职于真理学会,1952年转台湾做教授,1973年退休)为什么后来对鲁迅如此愤恨,居然做出了“鞭尸”的疯狂举动呢?有研究者认为这是苏氏渗杂进了“爱而不可得的”怨恨。[6]据说,大陆鲁迅研究者陈漱渝到台湾访问时,曾专门和苏雪林有过一场对话,并问苏为何对鲁迅如此激烈地攻击。苏答曰:“有人说,我之所以攻击鲁迅,是因为我对鲁迅单相思,爱而不得转为恨。这是没有根据的。”当时陈并未提问苏是否爱过鲁迅,是否因爱而不得而转怨恨,苏氏突然神经质地说出此话,是在表白什么,还是在透露什么信息?陈漱渝没弄明白,其它人似乎也没有兴趣对一个神经质患者的话弄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