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我没有走进旅馆大厅,而是回到公路边寻到一个隐秘之处,等待着进城车辆重新载我回市区。
夜深了,夜晚的风凉了许多,周围大片大片的麦田,像不久前才溜过冰(冰毒)的小子,摇头晃脑般沉醉于幻想之中。
等了很久也不见一辆回城的车,偶尔看见一辆闪着刺眼大灯、从城里方向疾速开过来的车,我的心就会忽然间紧一下。
假如那个小青年已经死了,这个时间警察一定是知道了吧?对于一个面积只有一千多平方千米、人口不足百万的小城市来说,突然杀死了一个人,也是一件非常了不得的大案了。那些条子们平时做事看起来漫不经心的样子,可真要是遇到了杀死人的大案,他们一个个也还是很有能耐的。一方面,上面非常重视大案,督促得紧,他们不敢懈怠;另一方面,一般破获了大案,上面会有很多奖励,说不定今后的大好前程,就全在这关键的一步了。他们的智慧除了一部分用在平时怎么去敲诈犯事的当事人的钱财,去娱乐场所引逗美女开怀一笑之外,其余全都用在了伺机等待破获大案子上了。这样的机会对于一个小城市的警察来说,也许一生之中就那么一两次,所以,一旦有了这样的机会,他们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现在,对于我来说,已经处于十分危险的境地了,虽然平时会有那么一帮看起来比亲兄弟还亲的警察朋友们,跟在身边嘻嘻哈哈吃喝玩乐,甚至犯下点儿小事情,他们也能够帮着轻易抹去,但现在是人命关天的大案,这关系到他们今后的前途,他们才不管是不是好兄弟呢,只要有一丝线索,他们也会紧紧咬住不放,直到抓捕我归案为止。
——军功章上有他们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啊!我现在简直就是他们立功的一个托儿,说白了就是他们扬名立万的一个道具而已。
一失足将成千古恨啊!我可丝毫不能大意了!
(4)
等了许久,终于瞧见一辆回城的车从远处不紧不慢地开了过来,我步履悠闲从隐秘之处走出,挥了挥手示意其停车,车在我的面前缓缓停下。
后排已经坐了一对年轻人,正在唧唧歪歪陶醉于自己的小天地,根本没有理会外面发生的一切。这是市内载客到城外以后的回头车,一般这种情况车价都很便宜,司机只要把回城的油钱挣够了就成,假如能够多给点,他们也不会嫌钱多了扎手,关键看坐车的人是不是懂得行情,会不会与其讨价还价了。
司机摇下车窗问我去哪里,我跟司机说了市区内的一个地方,司机立马跟我说一价格,我又略微压了压价(要表现轻松一点儿,像个经常出城回城的样子,不能引起司机的怀疑才这么压价的),司机同意了,打开车门让我坐在副驾驶座位上。
车开得很平稳,也许对于这趟来回的生意很满意,司机觉得没有必要再赶时间去城里趴活了,所以车速比我来时慢了许多。
我靠在座位上打算闭目养一会儿神,也在为我的冲动做着反思。
今天晚上真晦气!本来是一点儿小事被我弄得如此复杂,说起来是那小子开枪逼我出手的,但以前这种场面经历多了,甚至有人把刀砍在我背上,流了那么多的血,差一点儿就要了我的性命,我也没有发过这么大火儿,可今天为什么就压不住火了呢?如此狠心痛下杀手,真的就是因为那小子先开枪逼我的吗?
月儿,月儿,又是月儿!
我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近来每一次冲动,都与月儿有关呢?
难道我真的爱上她了吗?
她可是个坐台的小姐啊!我堂堂的七尺男儿,竟然会爱上一个坐台小姐?
靠!传出去丢不丢人呀我!
——那我究竟是怎么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