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远那么近

雨越下越大了，从酒吧出来到车里的短短几十米，浑身上下已经基本湿透，我坐在车里拿着纸巾擦着湿答答的头发，想起刚才在酒吧看到的那一幕，突然间笑出了声音，这个世界，真是无奇不有。

在酒吧的那一幕里，领带男揪着女生的衣服，表情呲牙咧嘴，女生倔强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依然那么清晰。我走过去领带男随即松开了手，女生把脸扭向了一边，我把花轻轻放在桌子上，领带男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我打开收音机，次拉次拉的声音在雨夜中也不显得那么刺耳，调到交通台在放老歌，我把音量调大，然后闭上了眼睛。

歌里唱：为什么道别离，又说什么在一起。如今虽然没有你，我还是我自己，说什么此情永不渝，说什么我爱你，如今依然没有你，我还是我自己。

老歌听来依然别有一番味道，我正沉寂其中，突然有人猛烈地敲玻璃门，我连忙开锁，后门拉开上来一个姑娘，怀里抱着两束红色的郁金香。她兴冲冲地说，师傅，去四惠，快点，快点！

我认出那是在酒吧里和领带男见面的女生，她的发梢滴着水，脸上说不清楚是泪水还是雨水，湿漉漉一边。我递给她纸巾，她低低说了声谢谢，然后就默默抽泣了起来。

前面的路看不太清楚，雨刷几乎失去了所有，我开了车的双闪，小心翼翼地开车，偶尔从后视镜里看那女生，她始终低着头，仿佛睡着了一般安静。我思量了一下，轻声说，姑娘，你没事吧？

女生摇摇头，没事，我就是有点累。我微微一笑，见到心爱的人怎么会累啊？她抬起头看我，你怎么知道？我耸耸肩，巧了，酒吧里你对面的男生就是我送来的。我抬手朝着后面一指，我还拉着他四处找花店买花，结果他还忘在了后座，是我送进去的啊。

女生哦了一声，你真是好人。顿了顿，她问我，那他都跟你说什么了吗？我叹了口气，其实他也没多说什么……

女生听完我的讲述，冷冷地笑了，这么多年，他真是一点都没变，他真的是要折磨死我。我微微有些吃惊，怎么了？我从后视镜里看她，她的脸扭向窗边，外面的光洒在她依然湿漉漉的脸上，表情平静得有些吓人。

车子上了三环，雨丝毫没有停下的迹象，广播里继续地播放着老歌，女生重重叹了口气，终于打开了话匣子，他说的没错，我们都很穷，穷到不知道每天该做什么，只能拼命学习。那时我们都是学校的优秀学生，但是他太自卑了，他的自卑源于从小的环境，也源于外界的压力，我和他在一起，完全没有自我。

我偷偷看了她一眼，他说是你要在一起的。女生点点头，是的，我说的。我又问，他说你不爱他，只是1+1大于2的筹码。她又点点头，我确实是那么说的。

我放低了声音，他说毕业后是你说的分手，说你嫁给了富豪，成了阔太太，就不要他了，他说你根本不爱他。女生突然提高了音阶，他放屁！

我吓得一哆嗦，方向盘没有抓稳，车子晃悠了一下又被我赶紧扭了回来。女生开始嚎啕大哭，我手忙脚乱给她找纸巾，良久，她平静了下来，低低呢喃地说，他还是那个样子，他一边都没有变。

她说，他很优秀，优秀到让人嫉妒，但是他太敏感，敏感到一点小事都能提升到人生的高度。我和他在一起，每天小心翼翼，要说之前是因为两个人节约生活成本，后来才发现，其实是他的成本提升了，而我却得到了一个零。

我微微想了一下，我不太明白。女生解释道，我们在一起，他要买衣服买书买资料，我都答应，可我想买什么，他都说我不会生活。后来我就不再提，自己去拼命做兼职。这些都是小事，关键是和他在一起，我没有了自己，我迷失了方向。

我点点头，这确实不是好事，那你怎么不找他谈谈？女生用手拖住脸继续看着窗外，谈过，他埋怨我不尊重他，不明白他，不知道爱情中的忍让和包容。可是他却什么都没做到，最后闹到了不可开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