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嵩焘在国内仕途不畅,在英国两年也因与驻英副使刘锡鸿见解不合,无法合作,一直心情郁闷,落得“百病丛生,万念皆灰”的境遇。他的人生遭遇,似乎成为严复这位忘年交今后坎坷人生的预兆。根据有关规定,郭嵩焘后将上海到伦敦的51天日记寄送总理衙门,由同文馆印刷,这就是《使西纪程》一书。
1877年7月21日,编修何金寿弹劾郭嵩焘“有二心于英国,欲中国臣事之”,请求将《使西纪程》毁版。这一建议为清廷采纳。同年8月18日,郭嵩焘得知这一消息,十分气愤。8月26日,刘锡鸿得知《使西纪程》被毁版后也向郭嵩焘发难,罗列郭嵩焘三大罪状:游甲敦炮台时,披洋人衣服,即令冻死,也不应如此;见到巴西国王后擅自起立,堂堂天朝代表,何至于向小国君主敬礼;在白金汉宫听音乐会,屡屡仿效洋人取阅音乐单。
9月11日,郭嵩焘愤怒地向清廷提出辞职。清廷因一时找不到合适人选,只得慰留。1878年8月25日,清政府派曾纪泽出任英法公使,李凤苞出任驻德公使。郭嵩焘只等曾纪泽一到伦敦接任,就打点回国。
郭嵩焘离任回国前的几个月内,他和严复的交往比以前更为密切。郭嵩焘出面组织的某些小型活动,在留学生中往往只邀请严复参加。郭嵩焘即将离任,严复心情比较复杂,说不清几许伤感,几分惋惜。
郭嵩焘毫不掩饰对严复的赞赏。1878年7月16日郭嵩焘接到严复一封信,他在日记中直言不讳地表示:“又陵才分,吾甚爱之。”1879年8月,回到国内的郭嵩焘偶尔翻检严复为他开示英、法两国留学生的进修课程及其大意,仅此已浩如烟海,令国内人士茫然不知涯际。据此,郭嵩焘认为严复“于西学已有窥寻,文笔亦跌宕,其才气横出一世,无甚可意者。”
郭嵩焘对严复的赞赏并非悉出于个人感情,当时,严复出众的才华已得到中国同期英、法留学生和其他在英公职人员的公认。1878年年底,郭嵩焘在驻法使馆接见留学生,向他们询问本国在英法两国留学生的成就与志愿。罗清亭等五人认为:魏瀚、李寿田、吴德章都是旷世良才,制造专业以杨廉臣、林怡游、郑清濂为优,数学首推陈兆翱,水师良才则推刘步蟾、方伯谦、萨镇冰、何心川。
此外,郭嵩焘还询问了严复的情况:
“严宗光宜何用之?”
答:“以之管带一船,实为枉其材。”
问:“何宜?”
答:“交涉事务,可以胜任。”
问:“陈季同酬应明干,能胜公使否?”
答:“其识解远不逮严宗光。”
罗丰禄、陈敬如在回复郭嵩焘的书信中也论及优秀留学生。
但是,正如之前提到德勒塞对严复评价时分析的那样,郭嵩焘对严复的缺点也有清醒的认识。“又陵才分,吾甚爱之,而气性太涉狂易。吾方有鉴于广东之乖戾,益不敢为度外之论。亦念负气太盛者,其终必无成,即古人亦皆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