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啸天听封崇岩说自己是洛阳人，便来了兴致。他说洛阳是好地方啊，是中国的一个传奇城市。封崇岩听了连声说对呀对呀，俺们河南最大的骄傲就是有个洛阳。马啸天接着说，也是中国的骄傲呀。你看，九朝古都的洛阳有河图、洛书、八卦三符，有夏、商、周三代，有儒、道、佛三教，有经、玄、理三学，还有牡丹、水席、石窟三绝，这些都是令人惊叹和崇仰的。封崇岩很是惊异马啸天如数家珍般的博识，不由得夸赞道：“哎呀，看来你很有学问哪，你们是做什么工作的？”马啸天谦虚地说：“呵呵，我是专门拾人牙慧的。这学历史的嘛，其实就是人云亦云的集成者，偶尔心血来潮也是翻云为雨的继承者。”

封崇岩说：“不能这么说呀，历史是认识俺们自身的一面镜子，没有历史就没有将来，怎么能说是拾人牙慧呢？哎，兄弟，俺看你知识挺渊博的，为什么要自我贬损呢？”

丁一凡拍手叫好：“说得妙极了，先生，就是要狠狠地批评他，他学历史的还要嘲笑历史。”

“我哪里在嘲笑历史？我说的是搞历史的人。不像你们搞哲学的，历史只是调味品，哲学家却是烹调大师，调出的味道是五味俱全可无一美食。”

见丁一凡要跳起来，赶紧把话来截住他：“好了好了，莫争了。还是封先生说得对，没有历史就没有将来。”

封崇岩又问马啸天到北京做什么？丁一凡抢着大声回答，我们在北京某报社工作。他看柳小姐果然有所反应，只见她抬起头扫了自己一眼就又低下头去。

柳小姐的眼睛几乎一直就没有离开过书本。但她听了马啸天跟封崇岩的对话后，便开始暗暗注意上铺那个人。过一会儿，她站起身来对马啸天说，请帮忙在行李柜上她的旅行包口袋里取一本《 中国地图册 》给她。她借机审视让铺位给她的这个男子。他取出地图册来递给她，她在接过地图册时用她那双清澈透亮的眼睛与马啸天对视了一眼。马啸天这时倏然发现这个女子眼睛的上方两道婉柔的眉毛特别的美，像是两条细长匀称的柳叶飘落得恰到好处，衬托出一双眼睑上细长的睫毛灵闪灵闪的。那是一双让人震撼的眼睛，似乎有一道灵光要穿透你的胸膛，你为之呼吸凝结，为之心神不宁。马啸天知道，有一种女子的魅力，就在那道让人的灵魂一望而不可回归，一望便永远无法让心旌安宁的眼神。他的心脏仿佛在颤抖，差点就透不过气来。他赶紧跳下床来，拉开软卧厢推拉门，一屁股坐在过道的边凳上。他将脸朝向窗外，窗外是绵绵无垠的大平原，几乎清一色的土黄铺染在整个平原的空间，但是天空却湛蓝得很纯粹，清澈而幽远，他又想到刚才那双夺人心魄的眼睛。这蓝得醉人的天空也已经把他的魂儿摄去了。

马啸天听到丁一凡在问柳小姐在哪里工作，柳小姐的话似乎多了起来，她告诉丁一凡说跟你们一样啊，我们是同行。他惊讶得再次扭过身子去看她。她说自己在海都市《 海市蜃楼 》杂志做美编，负责版面设计，这次到北京来是报社专门安排到北京一家新闻传媒学院进修编辑艺术教程和学习电脑排版的，学期半年。

封崇岩从上铺跳下来，手里拿着一盘围棋盒，他问马啸天和丁一凡：你们谁会下围棋，俺们来战一盘如何？丁一凡看了看柳小姐，对封崇岩说：马啸天他会，你们俩下吧。其实他自己也会，他和马啸天就经常下围棋，但这时他很想跟柳小姐聊天，就主动推给马啸天。马啸天正愁无所寄托，便应声道：“我下得不是很好，玩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