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达换了睡衣爬上床,麦子没理他,一边看杂志一边时不时的摩挲着脸上的海底泥。汤达觉得这样不说话其实也挺好,至少他不用思考怎么应付麦子的那些问题。
床很软,被子是新晒过的,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汤达抻直了身体,舒舒服服的打算睡觉。
“喂!”
“嗯?”汤达懒洋洋的。
“你妈打电话来说什么呢?”
“没说什么。”
“哦……”
汤达翻了个身,继续睡。
杂志唏哩哗啦的响,麦子的声音从右上方传来,“那个……有一件事儿我得跟你说明白了。”
“你说。”
“我是不会同意在你们家办婚礼的。”
“哦……什么?”汤达“霍”的睁开眼,“你偷听我跟我妈的电话?”
麦子把杂志一扔,“什么偷听啊,你不要说得那么难听好不好?再说电话还是我接的,我听听又怎么样了?”
汤达气得从床上坐起来,“你接的就可以听啦?你懂不懂什么叫隐私权!”
“这是我家,我的电话,电话内容还是关于我的,我有一万个理由听……你不要转移话题,我现在告诉你,我是绝对、绝对不会同意,去你老家办婚礼的!”
“去我老家办婚礼又怎么了?丢你脸啦?”
“对啊,是丢我的脸,也是丢你的脸!我们的同学同事还有朋友可全都在上海,我们同事的婚礼基本都是在五星级酒店里办的,最差也是四星,难道你想让我到乡下去办婚礼?”麦子越说越激动,脸上的海底泥随着肌肉的颤动一抖一抖,“还不止丢脸那么简单!这几年咱俩一共送了多少红包出去?你这边的、我这边的……我就不去翻记录了,起码也有一万了吧?要是婚礼回乡下去办,那红包呢?那么多送出去的红包都不要了?”
“这……”汤达想起红包,也觉得心疼,嘴上却不肯服软,“我妈不也就是随口一说吗?什么都没定呢,你瞎嚷嚷什么!”
“我瞎嚷嚷?我……啊!”
一大块海底泥掉在被子上,麦子尖叫一声,顾不上争执了,连忙捂住脸往卫生间冲。
汤达笑得直捶席梦思。
不一会儿,麦子顶着一张娇嫩而铁青的脸回到卧室,“笑什么笑,关灯睡觉!”
“睡觉就睡觉!”
苏晴很容易就找到了这家“惠民家政服务中心”——从弄堂口开始就不断有各色人等出现,老的小的都有,百分之九十是女性,三五成群的堵在弄堂当中像是在开小范围的茶话会。
一开始苏晴想,讲上海话的多半是雇主,讲其他语言的估计是来找工作的保姆。想完又觉得不对,她自己也不讲上海话,可她是雇主哇!又为自己那个古怪的念头悚然而惊!
刚进门,就有个中年阿姨迎上来,一口上海本地话,“寻保姆是伐?来来来,这边坐!”亲热的请苏晴在沙发上坐下,又飞快的泡了一杯茶过来,笑眯眯的道:“想寻什么样的?”
苏晴说:“我早上给你们打过电话,想找个保姆帮忙带孩子。”
“哦哦哦,我记得你!”中年女人立刻改了普通话,“你是要找月嫂还是保姆?”
“保姆就行了!”
“我们这里好保姆很多的,你看看要什么星级的?三星以下的么就算了,带孩子总是要熟练点的,四星是起码的了!条件再好点么用五星!”中年女人从桌上拿了本厚厚的笔记本递给苏晴,“喏,你自己看看!”
苏晴翻了翻这本厚厚的档案,每一页上都有保姆的照片,旁边跟酒店似的标明星级,下面还注明了年龄、籍贯、文化程度……倒是应有尽有,快赶上苏晴公司人事部的档案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