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即使给个机会又怎么样呢?我相信他还会用干涸的嘴唇喊我们的名字,十分钟一次,再十分钟一次,然后在第四十分钟零五秒的时候死去,却让我们保持了足够的清醒,剩下的时间,我们在等待,等待天森叫我们一声,可是再也没有,而最为悲哀的是我们还不知道他的离开,以为他只在休息而已。
也好,和妈妈相见了。不是吗?
“这是几?”
“三。”
“这是几?”
“五。”
“这个呢?”
“八。”
“这个是几?”
“六。”
“八乘以三再乘以五除以六是多少?”
……
医生看见我沉默,转过头对我们辅导员说:“这个孩子受了一点刺激,智商有一点受损。”
我当时就想掐死他。我问他,这是几?这是几?这是几?这又是几?那几乘几除几加几乘几是多少?医生无语。
“丫有毛病。”我们辅导员也发现医生太过于独断专行。
白小墓和沐约我一起吃饭。其间白小墓小心谨慎地问我好了吗。我说好了,没什么好不了,我是男的啊。说完之后就后悔了,难道是个男的就要面对任何事情都若无其事吗?
还没有等我想清楚沐就问我:“那你这二十年有没有什么后悔的事情。”我想都没想就告诉她,我以前喜欢过一个人,很喜欢很喜欢,喜欢了三年,然后我去读大学,没有来得及告诉她,我真的很后悔。
10
白小墓若有所思。
“那有没有什么庆幸的事情呢?”
我说:“后来这个暑假我回去,看到那个女孩了,变得好丑啊,我很庆幸当时没有告诉她我爱她。”
他们笑得死去活来,可是我面部表情僵硬,里面是眼泪在眼眶翻腾,后悔和庆幸绕在了一起,最后成了一个死结,解都解不开。
但是天森确实已经死了。我即使笑得开心他也是死了。我现在的生活其实和他消失了的那两年没什么太大区别,但是我知道我再也等不到他的电话了,只有古小美的电话,空洞而又陌生,显得我们的过去过于单薄,连这缝隙都填充不满,让我感到寒冷。
过去的一个星期,我没有说过一句话,这让周围的人很着急。辅导员每天亲自带我去学校医院做康复检查。医生问了我一大堆问题,我都不想回答,然后瞒着我把我不说话的原因告诉我们的辅导员。辅导员会过来问我,于是我觉得心理医生和算命的先生也差不多。我只是不
想说话,不是不会说话。所以我也会反驳,比如我也会问他我答不出来的问题。
沐问我是否愿意参加大学生戏剧节。我还是看了剧本,不曲折的情节让我看见时光的错觉。那些难以理解的概念用青春的苍白面孔来代替就好,而那些丰富的寓意用什么代替,一句一句如佛家偈语,不懂就是不懂,宁愿干涩的回忆,不愿意自以为聪明的随意放弃。
“本子是谁写的?”
“与离。一个师哥。”沐回答。
与离?好陌生的名字,我却觉得他写下的每一个字都是为了自己。想不通的感情,流不完的感情,只能自己慢慢体会,直到顿悟。于是我答应下来。
很多同学也都在体育馆排戏,都是无所顾忌的样子,看见我惊呼以为我真的从阴影中恢复过来。我只能挤出一点点笑容面对他们,心里却在想,这些都是看见棺材也不会流眼泪的家伙。
“哟,看看小绪,看见棺材就掉泪,好脆弱好脆弱。”白小墓过来嘲笑我。
然后他又说,谢谢你的朋友古小美,虽然她普通话不标准,但是主意倒是不错。
“你的应聘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