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全鸿很快便赶了过来。在侍女的带领下,穿过花园、外厅到了内室。苏全鸿忙按礼节行了礼:“臣苏全鸿给二王妃请安!”阮无双隔着几层的纱帘,说道:“苏太医,免礼!”说罢,将手轻轻地伸了出去。
苏全鸿起了身,低着头走到了床边,把手指搭在阮无双温凉如玉的手腕上。内室只站了两个侍女和奶娘,看穿着打扮,地位应不低。仔细一看,才发觉是原来的阮府中人。其余侍女皆远远地站在厅外的门边。
室内的金丝香炉一缕一缕地吐着怡人香气。其实那炉子里燃的是黄檀香,颇具有凝神定气的作用。
但苏全鸿此刻却觉得有些心慌意乱,背后的内衫都已经微湿了。过了一会儿,只听阮无双的声音淡淡地响了起来:“怎么?苏太医,本王妃病得很重吗?”苏全鸿忙伏地跪了下来,诺诺地道:“微臣……微臣……”
只觉纱帘微微舞动,阮无双已经掀了帘子出来。苏全鸿跪在地上,只隐约看到淡色的织金线裙摆随着她的脚步款款摆动。
阮无双曲身将苏全鸿扶了起来,浅笑着道:“苏伯伯,快请起。你真是折煞侄女了!阮苏两家是多年的世交,你与我父亲又是多年的朋友,从小看着无双长大,何必行此大礼呢!”苏全鸿忙低头,再三道:“臣不敢!君臣有别!”
阮无双笑了笑,不以为意,朝孙奶娘等人摆了摆手,示意她们下去。这才敛了神色,道:“苏伯伯,现在无人。你可以将我的病情告诉我了吗?”
苏全鸿只觉得全身冷汗淋漓,额头上亦汗渍直冒,微微抬了眼,只见阮无双一对美丽如水的眸子正定定地望着自己。忙垂了眼,呐呐地,极低地道:“二王妃已经怀了身孕——依臣的浅薄医术来看,应、应、应是两个多月的身孕了!”
空气里很静,很安静,静得都有些毛骨悚然了。似乎连窗外微风吹过叶子,那低低的,沙沙的声音也听得一清二楚。
那窗上镂空细刻着喜鹊闹春的图案。透过镂空处,阮无双可以看见满园子的菊花,紫白黄红,犹如雨后的彩虹,五彩的缎子,清幽雅致。
苏全鸿又轻轻抬了眼,看见阮无双正背对着他,一身淡青的缂丝宫装,一头乌发只绾了个小髻,用一根碧绿的翡翠簪绾着,如初雪含芳。
良久,阮无双听见自己的声音淡淡地响起:“苏伯伯。你肯定是搞错了。本王妃只是进门喜,怀了一个多月的身孕而已。是不是?”
语气极淡、极轻,但听在苏全鸿耳中,却如暮谷晨钟,还是不由得一凛。长年行走于皇亲国戚之间,对种种隐秘丑闻或多或少都有耳闻,忙回道:“是!是!微臣医术浅薄,是臣弄错了。”
忙整了整衣冠,跪了下来,行了一个大礼,大声道:“微臣恭喜二王妃,贺喜二王妃,二王妃怀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阮无双唤了一声:“来人!”墨竹、墨兰已经推了门进来等候吩咐。阮无双一笑,道:“取十锭金子过来!”
转头朝苏全鸿柔声道:“苏伯伯,以后还有地方要你多多帮忙了!”苏全鸿忙恭敬地道:“二王妃如有用得着老臣的地方,老臣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目送着苏全鸿走出了门口,阮无双已软软地跌坐在了锦榻上,心跳如雷,手脚冰凉,全身无一丝力气。
此时当真是骑虎难下了。蓦地浮现出了百里皓哲的脸,星目朗眉。自成亲这一个多月来,他虽然公务繁忙,但还是体贴有加。虽然婚前从未好好见过面,但两人相处也算相敬如宾。如今却换得如此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