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忪取出了他的一件袍子,石青缎绣金龙,如此的尊贵与精致,江南的数个绣娘一针一线,往往要绣上一年半载才能完成。皇帝的衣物是专门由他的贴身内侍管理的,向来极少会留在后妃之处。但以往他天天宿在昭阳殿,就在这里放了许多。
袍子上还有他的味道,淡淡的龙诞香。九蒸九制而成,只要小小的一星点,就可以数月不退。她的手指缓缓地滑过玉扣,似乎那里依旧有他遗留的温暖。
那日她气息不稳地推开了他,隔了几道纱帘,外头皆是侍女,只觉着羞到了极点。但一转头,只觉得有几缕发丝被缠住了,令她无发动弹。他也已经察觉,低头一看,哑然而笑,竟然与他朝服上的扣子纠缠在了一起
斜着眸子看着她,眼中竟全是笑意。拉过她的手,围住了他精壮的腰。他低下头,正在帮她弄缠着的头发。竟有种说不出的旖旎暧昧。她气息越发不稳了,只觉得脸已经烫得如火烧般。
后来,他解了好久也未把缠着的头发弄开。便唤来侍女,取来了剪刀。她俯在他怀里,鼻尖嘴角都是他的气息,只觉得害羞,不敢乱动。心想着,剪刀都取来了,只要把发丝剪断就好了。但他还是在弄了好一会儿,久得她几乎以为是一生了。
良久,他才柔声道:“好了。”她慢慢抬起头,只见他正帮她将头发往后拢。四下里张望了一下,并没有发现任何碎发。不解地将眼光移到了他的胸口之处,这才微微吃了一惊,他竟将朝服剪破了,扣子也剪掉了。要知道,朝服乃皇上所赐,象征皇上至高无上的权威,不可轻易弄坏,否则形同欺君。就算是皇子,也绝不不可如此胆大妄为的。
只见他朝她笑道:“好了!”红烛熏香灯的光线温和而迷离,她几乎要迷失在他的笑容里了。他的手五指成梳,缓缓地帮她梳理,温柔的几乎发痒了,一点一滴地渗进了骨子里。
她像是尊石像,一动不动地凝着他那石青色的缎袍,只见有一团一团的东西慢慢地晕了开来,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仿佛一个又一个的圆,不停地胶着在一起,直至成了一大片……
原来日子已经过了这么久了。这件衣服也不是他当日的朝服了,扣子也不是当日的扣子了。但是她怎么觉得才一恍惚呢?可这么一个恍惚竟然就是一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