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零零总总发生过很多事,也遇见过很多人,不停地对它们和他们说着“你好”“再见”。生活迅疾,光阴迅速,它们快得不容我喘息。更多的时候,午夜梦回,会忽然回到与那些人初见的地点:好像这一刻我还站在杭州西湖的边上悄悄攥着白T恤的一角,下一刻我又来到了初中军训时大操场的主席台上捏着话筒;前一秒还坐在布莱顿的海滩上朝着粼粼波光举起相机,后一秒就又走到高中的校门前看着熟悉又陌生的校园……我已经习惯了这种夜半突如其来的想念,惊醒时,总会发现自己不是躺在床上已出了一身的汗,就是坐在桌前对着论文或演讲用的幻灯片神游已久。但是惊醒以后往往不会再有睡意,于是新建一个文档,顺着记忆描摹那些人和事。
就好像我记得自己曾在一夜间长大,睡在露营帐篷里听到外面恒久不断的雨声中夹着的脚步声、说话声,突然就懂得了感动感恩、感怀感伤,突然就开始走出自我的世界去关心周遭的人和事,才得以看到世间所有的美丽与善良。
就好像几乎每天早晨到学校的时候,A先生教室里的日光灯早已亮起;而几乎每日放学回家,W先生教室里的日光灯还都依然亮着。而看到这教室的一方明亮,尤其是冬季白日很短的时候,在昏暗的微曦晨光与铺天盖地的暮色里,它们总让我觉得,好像只要回头,看到亮堂的学科教室,还有独自伏在讲桌上工作的依稀人影,心中就可以接收到狂欢般的鼓舞。
就好像我记得自己在高三寒假的某夜,一气呵成写了《无法成全的深情》来阐释或纪念我的初恋,写到天际泛白。途中无数次陷入这段甚至不足一个学期长的回忆,以至于总以为已然平静下来的心绪又有些翻涌不定。以前总不愿意说出“恋”这个字,会想尽办法去避开它,甚至此刻我在打下这个字的时候,尽管知道是独自一人面对着电脑屏幕,也难免觉得有些尴尬。但是我认为,与其绞尽脑汁用各种复杂的修饰来隐晦地表示这个状态,还不如坦诚地将它写出来。这是一场单恋、一场暗恋,或许,它又早已是一场明恋,周围亲密的人皆知,他们陪我走过最纠结的时日——而不知道的人也能看出些端倪,甚至我喜欢的那个人大概也早已先于我自己察觉到这一切了。第一次,初认识,还有些不确定,还有些看不清。我不知道以后自己会碰到怎样的人,和他相似或不相似,但是现在的我还是喜欢他的。所以如今我把这样一种心绪安抚好,然后悄悄放在心底,就好像知道,即使多年以后很多如今知晓的人都会渐渐忘记了这件事,它还会被我保存得很好,不论何时将它挖出来,拍开泥封的时候,还是能嗅到十八岁的新鲜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