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睡一觉起来就好了。”晓颖难得态度这么好地安慰了他一句。
此时,她正低着头,用一把小铲子小心地将植物间的小杂草掘去,然后用手抖去青草上的泥土,再将杂草扔进一旁的小竹篾篮里。
她很喜欢这把小铲子和那个竹篾篮子。小时候,每到春暖花开,妈妈就会带上她一起去田间挖野菜。她眼尖,妈妈手麻利,两人合作上半天,总能挖上满满一篮子,没有什么美味比用野菜和着肉馅儿包的馄饨更鲜。
然而,那样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
沈均诚看看她,“你知道阿芳是谁吗?”
晓颖握着小铲子的手一顿,很快又继续,没有吭声。
“阿芳是我大表姐。”沈均诚像料到她的反应似的,没等她开口就自顾往下说,“她的成绩比我还好一截呢,无论是家里人还是老师,没有不喜欢她的。虽然外婆见了谁都会夸几句聪明的话,可是我们都知道,在她心里,没有谁能比得上阿芳姐姐。可惜,她上大学的头一年就出了意外……死了。”
“姨妈说,太聪明的人老天爷都会嫉妒,现在看来,还果真如此。”沈均诚摇着头,冷哼地笑了一声,仿佛在嘲弄上天的不公。
晓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合适。她并非不难过,她本身就经历过深深的创痛,因此,别人的伤心事能够在她心头划起忧伤的涟漪,却无法令她流露出震惊。
“你是我见过的最古怪的女生。”沈均诚盯着她平静的面色喃喃地说,“是不是没有什么东西能够打动你的心?你确定你才上高一?”
晓颖转过脸去看着他,不知何时,沈均诚已经坐在了花坛边隆起的一排青砖上,也不怕砖石上的灰尘弄脏了他漂亮的衣裤。
“你希望我有什么反应?”她有点不客气地反问他,“那是你的表姐,如果你真的感到难过,就不要把它说出来,因为……”她深深地吸了口气,“能够说出来的痛,对一个人来说不能算最深的痛。”
沈均诚怔住了。
晓颖继续埋头去干没有干完的活,可她说的这几句话却像有回音似的不断在沈均诚耳边回旋,他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孩令他越来越难以捉摸。
晓颖快要离开吴宅的时候,王阿姨准时回来接替她了,晓颖便把细节一一汇报给她听。末了,她又不无担忧地说:“阿姨,我觉得吴奶奶最近糊涂的次数好像比我刚来时多,你说有没有关系?”
王阿姨亦是蹙紧双眉,“我会跟他们家里人说一声的,按理说药也在吃,怎么会……唉,年纪大了,到底就是不行。”
晓颖见没自己什么事儿了,遂把小包背好,“那我先走了,明天再过来。”
“哎,好。”
刚告别完毕,人还没踏出门,沈均诚蹬蹬蹬地从木质楼梯上飞奔下来,“韩晓颖,等一下,我跟你一起走!”
王阿姨惊讶问他:“均诚,不吃了晚饭再走啊?”
“不了,我今天还有事。”沈均诚朝她挥挥手,“王阿姨再见。”
言毕,追着晓颖跑了出去,还不忘回头叮嘱王阿姨:“外婆在书房呢!”
沈均诚和晓颖一起并肩往车站方向走。他对晓颖的默不做声已经见惯不惯了,但肩上的背包沉甸甸的,提醒着他必须要跟她把话说清楚。
这些书是他委托几个好哥们儿帮着搜罗来的,他们当时一听说他有这需求,尤其还有几本言情小说,他们就惊讶兴奋得不得了,人人一副贼头贼脑的表情,反复地盘问他是不是想泡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