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楼上睡觉。”晓颖淡淡地说，也不再盘问下去，好像明白他的顾虑，而她并非八卦饶舌之人。

等沈均诚从楼上探望完外婆下来，晓颖还守在厨房门口留意着毛豆。他在她身旁蹲下来，望一眼炉子上冒热气的锅子，又看看晓颖，“什么时候能吃？”

晓颖失笑，“你就这么馋？”

和沈均诚处熟了就会发现，他其实是个很开朗很好相处的人。

沈均诚抓抓头发，“唉，我不是无聊嘛！”

“你外婆怎么样？”

“睡得正香，真奇怪，年纪大的人怎么还这么嗜睡呢？”

“王阿姨说，她晚上总是睡不好，白天反而可以睡个安稳觉。”

又陪了晓颖片刻，沈均诚有点耐不住寂寞了。晓颖不是个擅于表达的人，如果他不说话，她可以一直泰然安静下去。

他站起身来道：“你继续守着毛豆吧，我到院子里转转去，这天气，真闷！”

天气的确闷热，老天仿佛在酝酿一场滂沱大雨，却迟迟不肯下下来，徒劳地憋着，苦了世间的人。

毛豆煮好后，晓颖盛了一些在碗里凉着，其余还是捂在锅里。吴奶奶牙口不好，喜食烂一点的东西，而碗里的那些，是她专门留给沈均诚的。

收拾完这些，她便往院子里去寻沈均诚，但老槐树下并无他的身影。

虽然没有阳光，夏日的光线依然刺眼，她用手在额前搭了个凉棚，四下扫了一圈。她以为沈均诚趁自己没注意溜楼上去了，正要退进门厅时，忽然从斜刺里传来剧烈的咳嗽声，伴随着断断续续的召唤：“韩……韩晓颖，咳咳，我，我在这儿！”

晓颖回过身去，在花坛与墙角的阴影里，她看到正蹲着抽烟的沈均诚。

他的脸涨得通红，指间是一根已经燃掉大半的烟，空出的一只手正扬在半空向她招呼，俊朗的面庞周围烟雾缭绕，刚才那一通咳嗽想必是刚抽进去的一口烟呛着了所致。

“愣着干什么，过来呀！”他像个小贼一样压低了嗓音对晓颖轻嚷。

晓颖没来由地笑起来。沈均诚红彤彤的脸、紧张的神色以及那眉宇间的故作深沉，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幼稚了好几岁——他实在不适合做一个坏小孩。

吴奶奶花坛里的栀子花开得如火如荼，没有一丝风的夏日午后，空气仿佛已经凝固，只有浓郁的花香从容地从花瓣里溢出，静静地散发着醉人的香气。

晓颖走到沈均诚身旁，学着他的样子蹲下，然后歪过脑袋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

“你笑什么？”沈均诚让她瞅得有点不自在。

“第一次抽吧？”她抿了抿唇问。

沈均诚被她一语道破，一丝沮丧从脸上晃过，但随即就坦然了，“是又怎么样？”

“你不是好学生吗？好学生也抽烟？”晓颖记得她们学校里只有那种三天两头旷课、喜欢跟社会上的不良青年厮混的学生才会把抽烟当成时尚。

沈均诚看看她，嘴巴一咧，忽然露出一脸无邪的笑容，“没抽过烟就不能算真正年轻过。”

这个论调晓颖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过她发现自己并不反感，反而有种放肆的痛快。

沈均诚朝她扬了扬手上的烟，“怎么样？酷不酷？”

晓颖特别注意到他是用大拇指和食指夹住烟身，这简单的姿势有种说不出的魅力，介乎成熟与青涩之间，亦正亦邪。

“跟电视里学的？”她的视线还停留在他修长白皙的指尖。这双手，只有生下来就养尊处优的人才可能拥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