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发男人叫关希浩,朋友都叫他“关系好”。圆脸大眼的男人叫向东,朋友都说他是“二逼青年”。这两个男人打车去好友丁健家,丁健说有重要的事情找他们商量。
丁健的家在一栋年头很久的老楼里,有钱的人几乎都搬离了这座楼,只有外地来北京打工的人图这里的房租便宜才住进来。
丁健父母过世早,他又是独子,又有这么一套住房,按理说个人问题早该解决了,可身为摄影师的他,对美的理解和透析是深刻而细致的,一般的庸脂俗粉他从不正眼瞧一下。这份工作让他的眼界高了,审美标准高了,对女人挑剔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了他工作的一部分。他经常被没有品相的女顾客搅翻了肠胃,再这样下去,他极有可能对女性失去兴趣。
当关希浩和向东敲开丁健的房门,丁健已经在茶几上堆放了几打啤酒。花生、薯条、鸡翅膀已经盛在了盘子里。看来,今晚又要不醉不归了。
“这是干吗?找我们作陪啊!”向东一瞅这架势,今晚不喝到胃下垂是不行的了。
关希浩没精打采,一想到明天就成为新一代“下岗”工,这酒喝进嘴里会是何等滋味呢?
丁健看上去状态也不大对劲,要是换作平时,他早就一句话回给向东了,可今天,他将二位请进屋后,一句话没有,一屁股坐在沙发上,自顾自地开着酒瓶盖。
还是向东没心没肺,挨着丁健坐下来,夺过丁健手里的啤酒,一仰脖,灌了几大口。喝完后,他用手背抹了一下嘴巴,说:“喝酒是我的强项,说吧,怎么喝?”
丁健看一眼向东,觉得这小子命就是好,整天无所事事还能有大把的钞票可以供他挥霍。人比人,气死人。
丁健递给关希浩一瓶酒,问道:“你的事解决没?”
“嗯。”关希浩接过啤酒也灌了一大口,旋即说,“赔钱外带赔了工作,丫的我的发型师资格证被吊销了,你说我窝囊不窝囊啊?”
第二章男人单身不能赖社会关希浩目前正面临着穷途末路的凄惨境遇,好好的工作说没就没,除了干这个,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干啥。从十七岁当学徒到今年整整十三年,他把自己的青春全部奉献给了发型师这项事业中。如今,而立之年,他居然被人从这项赖以为生的事业里驱逐出界,试问,谁还可以在三十岁后成功转型?他自认没那天赋。
当初他在美发店看到男美发师围着漂亮的女顾客,摸摸这,捣鼓捣鼓那,时不时地说几句俏皮话逗引得女顾客发出娇嗲的笑声,心想:这职业好啊!风吹不到,雨淋不着,还能接触各色美女。这让青春期心猿意马、蠢动不安的关希浩认准了未来会有光明的大好前途,于是在东北冰城做起了一名默默无闻的洗头工。三年后,他独身一人来到北京城,过起了北漂的生活。
生活总是伴随着惊喜和失意,随着太阳屁颠屁颠地往前跑。十年的北漂时光一晃而过,像放了个响屁,一点儿味道也没留下,就更别提还有什么印象了。就是觉得摆弄女人的头发到了一种想吐的境地,看着那些非富即贵的女人或身材臃肿,或脂粉成堆,或体味熏天,或“粗”口成章,关希浩之前所有对美女的美好概念全被抹杀。就算有极少数精品级别的女人出现在眼前,可人家这朵好花早就有了可以插的牛粪了!他这堆牛粪只能任其风干,成为滋养大地的功臣。他只能望而兴叹,再而埋怨自己的工作,好听点儿叫发型设计师,难听点儿也就是个伺候人的剃头匠。
尽管如此,他还是很珍惜这份糊口的工作。然而,十年的付出与努力就在今天被无情地清除为零,并被赶尽杀绝般吊销了资格证!这就意味着,他在这一行中被判了死刑。
关希浩至今仍记得那天,当他将一位中年美女头发上的卷发器拆下来后,他几乎呆若木鸡:因为女人头顶的一小撮头发从发根处齐刷刷地断掉了,一寸长的发茬就像刚生出来的韭菜,齐整整地排列开来。
那个中年美女就像遭到了五雷轰顶,对着镜子立即发出惨绝人寰的哀号。这一刻,关希浩已经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了。
发型工作室的老板落井下石,指责他操作失误,一切责任均由他一人承担。中年美女呼天抢地打电话叫救兵,十几分钟后,一帮青壮年杀气腾腾地鱼贯而入,将关希浩团团围住,大有将他碎尸万段的架势。
中年美女不依不饶,说什么也要告他,任凭关希浩好话说尽,中年美女依旧誓不罢休。
关希浩的劫难由此展开,被扣押了身份证,并遭到恐吓不准他离开北京城半步,随时等待法院的传票。
中年美女在一群气吞山河的男人的簇拥下昂首挺胸地离开,像一只被拔了毛的斗鸡,依旧雄赳赳气昂昂。
今天是开庭审理的日子,最后的结果令他彻底绝望——不但赔了钱,还剥夺了他在这一行继续立足的权利。他的饭碗一个不小心没端稳,摔得那叫一个稀巴烂!
关希浩认倒霉了,不认不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