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明泽看出苒苒有些失神,伸手轻轻地碰了碰她,低声叫道:“苒苒?”
苒苒猛地回过神来,对他笑了笑,领着他往客厅里走。
夏宏远正坐在客厅里翻看报纸,见苒苒领着邵明泽进来只淡淡地打了个招呼,全没了之前与邵明泽见面时的客气,隐隐带出些身为未来岳父的矜贵劲来。苒苒瞧在眼里只觉可笑,忍不住偷偷观察邵明泽的反应,见他言谈恭谨,进退有度,倒是一副女婿初见岳父的小心模样。
夏宏远本就对这个女婿极满意,架子端了一会儿就端不下去了,与邵明泽从当前的经济形势聊到市里新出台的市政规划。韩女士叫他们吃饭的时候,两人还谈得热络。
饭桌上,韩女士的话极少,眼角眉梢里却透出平日里罕见的柔和温婉,就连往日里的那些小讲究都不太在意了,只面带微笑地听着夏宏远在那里讲南郊湿地的开发对于S市经济发展的重要意义。
夏宏远状似随意地问邵明泽:“南郊那几个项目的规划出来了,不知你有没有关注。”
邵明泽慢条斯理地咽下了口中的食物,这才抬眼看向夏宏远,微微笑着答道:“那边的事情一直是大伯在打理,我很少参与。最近又是刚回公司,很多工作都是新上手,还不太熟悉。”
夏宏远点点头,话有所指地说:“该关注一下,我瞧着那边的项目前景很不错,有心去做一做。找个机会和你家老爷子提一提,要是咱们两家能联手,S市再无敌手。”
邵明泽谦和地笑了笑,跟着点了点头。
旁边一直沉默的韩女士不愿夏宏远多谈此事,便转而问起邵母的情况来,问最近有没有再闹腿疼,她认识一个老中医,治疗腰腿痛很拿手。邵明泽没拒绝韩女士的好意,很认真地记下了那位老中医的联系方式,说回头一定要带母亲过去看一看。
韩女士借着这个头说起了早年上山下乡时候的事情,忍不住感慨道:“我们这几个老同学当中,你妈妈是身子最弱的一个,幸亏回城早,不然一准儿熬不下去。不过就是这样,还是落了一身的病。”
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了别处,夏宏远眨巴眨巴眼睛,到底没有再提南郊那几块地皮的事情。一顿饭吃完已是天黑,夏宏远带着邵明泽去客厅里接着聊天,苒苒则跟着韩女士进厨房收拾。
韩女士暗中瞥了一眼客厅里,低声交代苒苒:“尽快把日子定下来,好好地办一场。”
她一向如此,不管说什么基本上都是陈述句,很少有问句,好像从不会去询问别人的意见。苒苒对此早已习惯,闻言连话都没说,只轻轻地点了点头。对于她这个态度,韩女士虽然不满意,却也勉强容忍了。两人一时都是无话,各自忙活着手上的事情。
客厅里传来夏宏远与邵明泽的交谈声,虽听不太清楚内容,却能清晰地分辨出两人不同的嗓音,有高有低,间或夹杂着夏宏远爽朗的笑声。邵明泽也应该会笑的吧,不过他的笑大多很淡,只轻轻地弯弯嘴角便算了事。
苒苒低着头专心地洗着盆子里的水果,细细的水流从水龙头里无声地流出,温柔地淌过手背,仿佛能触到人的心脏,把整颗心都缓缓地浸透了,将一切焦躁与不安统统抚平了下来。
苒苒想,哪怕这一切都是假象,也请就这样一直继续下去吧,有一个温暖的家,有父有母,有丈夫,将来还会有子女。只可惜眼下的这个假象很快就被人打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