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广庆拽过大,看了半天笑着说:“俺瞅也像佛前点灯童子。模样不和你娘一样,也不和俺一样,怀他时是在寺庙里,那夜的月明下你和菩萨似的,俺思谋着也该是佛前童子转世来到凡间。”
女女有话说不得,看着他们父子把脸别到了一边。
聂广庆想起了此前。
走到太行山上的第二年他回山东看姐姐。返程时,走到黄河口岸,不知道为什么黄河岸口上那一天绝渡。他找了一个破庙住下来,那庙里已经住下了父女俩。女儿长得白净,两条乌黑的辫子挂在胸前,庙台上坐着,两只绣花鞋像菱角一样娟秀。聂广庆走进去的时候说:“往北岸渡河,宿一夜等明天有船过。”
父亲说:“都是借宿。”
廊檐下有鸟出没,聂广庆三下两下踩着佛像攀上去抓着了一窝小鸟,捂了黄泥架了柴火烤。父亲很欣赏地看着聂广庆说:“我出去寻个熟人,我闺女,你替我照顾一下。”
傍黑里,月亮在庙顶的山墙上挑出,云染着褐黄色的光晕,光晕把闺女的目光映衬得闪闪烁烁,却不见父亲回来。闺女站起来到庙墙的阴影下解了小手,回来的时候,看着窝在供台下坐着的聂广庆说:“大哥,我爹把我丢了。”
聂广庆翻了一下眼皮说:“不是亲生?”
闺女说:“是。就算是亲生,我到底是个累赘。”
“打小里养这么大了,说丢就丢了?你又不缺啥。”
闺女掰开黄泥烤成团的肉,往嘴里送时不知为什么开始翻江倒海地呕吐,一阵子下来,软扑扑眼泪挂了满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