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斗旺扭转头和李旮渣说：“一条黄河把河南人害苦了。逃荒上太行山来的人，山东河北人找平地有水的地儿住，唯独这河南人住窑洞，寻靠山，水怕了，走着路，你迎面倒一锅泔水汤子，都能吓得河南人扭头跑。”

李旮渣笑了两声说：“都说你们河南人是硬贼汉子，一见了水，是不是就像裤裆里放屁胳肢屁股一样难受？”

耿月民觉得这话里有奚落河南人的意思，脸红了，心里也有一股火气想往外冲。有些后悔来这后窑圪台上。闷头喝了两口水，压了压心底的火气。落难人舍面不舍财，抬了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一脸的不自在，也跟着憨笑了几声。

李斗旺说：“想买窑是不？”

耿月民点了点头。

玉喜给他添水，他躲了身子说：“不啦。”

玉喜说：“一泡尿尿不出一条黄河来，瞎鸡碰谷洞，你还真想着有事啦！”

李旮渣说：“我这窑肯定是卖，就看价钱合适不。你是落难人，也不会借故抬高你的价钱。但我这窑冬暖夏凉四季舒坦，坐南面北、光照充足，这样的堂窑能找到的不多，也得出的价码要世人看过眼对不对？”

耿月民点了点头。他方才看过了，一排三眼窑，李旮渣住一进院的西窑，他爹住中间窑，就是东窑闲着。耿月民一开始还想着人家卖哪眼自己就买哪眼，现在，突然就不这么想了。就方才他们奚落河南人的话，他心里耍了一个滑头，河南人叫这三连窑是一身两袖窑，中间的窑是身子，两边窑是袖，要买就买他的中间窑。以后，李旮渣想卖两边的窑怕也没有人出好价码，这样呢以后还可以贱买过来。有了这个思想，小声试探地问：“不知道老伯哪一眼窑卖？俺是一个孤身人，出门在外，依着窑了也就依着了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