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张明远很不情愿让我入党,首先是我除了外教和经济学、会计学这两门,从来就不去上课。我那会儿主要喜欢上学院开设的唯一一门选修课,雅思培训,由我们学院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赵国兴院长亲授。赵国兴是个年过五十面色和蔼,四四方方国字脸上戴个眼镜的老头,好像是北京一所牛逼大学英语系博士毕业。不像张明远,不代课,只管学生,只是个在职研究生。赵院长以前是外语系主任,因为和澳洲北墨尔本学院联合办学,这才屈尊兼任了我们学院院长,外语的确是顶呱呱的。只是领导忙啊,老赵经常参加学校的各种学术性活动,有时候还坐飞机去外国参观考察什么的。这样我们的雅思课也就时断时续,一直不死不活拖着。刚开始上课的时候大教室里挤满人,老赵很高兴,还给大伙来了段京剧三打白骨精,那唱腔,真不亚于一个经典的花脸。听老赵自己说,年轻的时候八个样板戏他都唱腻了,唱点京剧不算啥,纯属小case(玩意),大材小用了。不过我不知道八个样板戏是代表什么国粹,我也不感兴趣。这也不能怪我们这一代人,从我们高中开始所受的历史教育,就是从新中国成立直接跳到了改革开放,中间则有意无意间成了一段真空。可悲的是我们的父辈属于被历史遗忘的一代,而我们以及我们之后则是遗忘了历史的一代。话又说回来,老赵虽然戏唱得不错课教得也好,可惜很多人不买他的账。
随着时间的推移,上雅思课的人越来越少,每星期10节雅思课被压缩成5节,而学生最多的时候也超不过5个。这可能与老赵的脾气有关。老赵脾气很严厉,谁上课回答不出问题,或者写不出单词就要被唾骂,男女皆然。有次上听力课,老赵让一个烫着金发的小妞回答问题,那小妞好像正在拨弄手机发短信什么的,结果站起来脸红得像猴屁股,支支吾吾扭扭捏捏。于是乎老赵开始骂娘了:“学了两年英语连个最简单的听力题都做不出来,你平时吃啥干饭了?每年两万父母的血汗钱就让你这样白白浪费了?”小妞低头闷声憋气顶了句嘴,嗲声嗲气低声说:“人家没听见嘛。”可那老赵眼睛花了,耳朵还挺灵,立刻勃然大怒,以其唱京剧的高嗓门骂道:“真是吊死鬼磨坊,死不要脸!……有人养没人教啊你,谁把你放出来的……见过不学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结局可以想见,那女孩大哭道:“我男朋友都不敢这么骂我……”接着披头散发边哭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出了教室,那场面真是相当地精彩。
从此想考雅思的人们都去老远的北京报什么新东方、新航道去了。对此我理解为应该是情愿多花三四千块钱,图个耳朵清净,就和现在的明星似的,越出名越要远离大众,宁肯花个几千万住到什么荒郊深山去,也不想在市井闹堂里与民同乐。看来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确实已经过时了,难怪《论语》没落了,看来是时代发展的必然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