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何处无博弈
黄晓阳
浮石兄的《新青瓷之窑变》即将付梓,嘱我写一些文字谈一谈。
按说,弄文之人,写个数千字不算大事,洋洋数十万言都能写得从容不迫,何惧一篇千字文?事实却是,我最惧的,正是短文。这就如一美女身上有瑕疵,若穿了长衣长裤,瑕疵就盖过了,若是弄个齐某小短裙之类,那就不是盖而是宣示。
说话啰嗦抓不住重点,是我的最大毛病,浮石兄的《新青瓷之秘色》出版时,我不知天高地厚,滥竽充了一回洋数,结果下笔数千言。别说读者看着会叫累,我自己都觉得累。这位老兄也不知为什么老和我过不去,新书付梓,又盯上了我,一定要我再苦役一把。上次是《浮石印象》了一回,尽管拉拉杂杂,总算糊弄过去了,这次不可能再来个《浮石印象之二》,头大之余,只有一条路,捧着书稿苦读数日。
掩卷之时,让我惊叹的是处于小说主结构的两个人物设置:张仲平和徐艺。
正是张仲平和徐艺这两个人物,构成了浮石《新青瓷》的主体矛盾冲突,也正是这处冲突,使得整部小说起伏跌宕,扣人心弦。
徐艺是张仲平的姻甥,张仲平是徐艺的姨父。徐艺是孤儿,由张仲平和唐雯夫妇养大,因此,张仲平和徐艺的有关系,接近于养父和养子的有关系。女记者曾真是徐艺的大学同学,也是徐艺多年暗恋的女人,最终,曾真却投进了张仲平的怀抱,做了情人。于是,张仲平和徐艺,又实际算是情敌。徐艺大学毕业后,一直在姨父身边工作,成为姨父的得力助手,后来,徐艺自立山头,同样开起拍卖行,和姨父张仲平抢生意,他们的有关系,便又多了一层,职场对手。
除了这些表层的关系之外,其实还有更深层或者更为隐喻的关系。
张仲平和徐艺,就像镜面人,他们互为镜子的两面,有诸多相似之处。可这面镜子,显然不是普通的镜子,而是哈哈镜,两人身上,又有许多截然不同之处。
一个人的成功程度,显然与他对人情的把握程度相关。或者换一种方式说,所谓细节决定成败,而细节的把握,只在乎一个人对世事人情的精确拿捏和准确应对。成功和失败的区别,并不在于你做没做,而在于你想没想到,做没做到位。
张仲平就是这样一个时刻准备着的人,他的每一根神经,都进入了高度的准备状态,这种准备,甚至不是一种临时的自我提醒,而是一种自觉,一种生活状态,因为娴熟圆滑而游刃有余。
张仲平因为胜利大厦的拍卖生意去香水河投资担保公司找颜如水,在地下停车场停车的时候,见到两辆检察院的汽车,立即联想到,香水河投资担保公司可能出事了。换了别人,大概不会这么敏感,别说不这么敏感,张仲平说明了自己的怀疑,让徐艺盯着,徐艺都将这件事干砸了。
徐艺师承张仲平,本来很有希望成为其衣钵传人,只可惜徐艺过于急功尽利,因道行尚浅、时运不济,在未能充分利用巨大的社会关系资源时,错拿了人性恶这一伤人害己之利器。
张仲平和徐艺,又互为尺子,彼此能够量出对方,自然也显示了自己。
张仲平办事,滴水不漏,极其敏锐和严谨,这得益于他的思考到位,以及对人情的精到把握。比如他和徐艺共同拍卖胜利大厦,徐艺想玩花招,通过龚大鹏找一帮人来闹事。由于考虑不周,场面一度失控,始作俑者徐艺束手无策,却又不敢认错。张仲平凭借一番逻辑推理,得出准确判断:此事系徐艺所为,而替徐艺出头的是建筑商龚大鹏。要解决此事,必须找到龚大鹏。张仲平找龚大鹏不用自己的手机,而是用徐艺办公室的电话。一个小小的细节,说明了此人考虑问题,步步缜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