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明显是个圈套,张仲平当然不会去钻。也许每个人都免不了要撒谎,但撒谎有高明与拙劣之分,高明的谎言不仅总是有效而且很难被揭穿,这可是个技术活儿。越成功的人越习惯于撒谎,撒谎撒到最高境界,就成了信仰与宗教。张仲平要对付唐雯的诘问,以前那是小菜一碟,但今天不一样,他和曾真的故事已经开始了,所以,他每说一句话都得小心谨慎、如履薄冰。不仅要在逻辑上经得起推敲,还得在神情语调上自然而然。他见唐雯下的套儿如此小儿科,当下心里好笑,却不表露出来,道:“你这不明知故问吗?当然没有。丛林不是出差了吗?华媚没告诉你呀?龚老板为什么要请我洗脚,因为他不仅有求于丛林,还有求于我,懂了吧?还有,有时候,我们也会要店家虚开发票,只要替他们还税,他们为了留住回头客,也乐意做这个人情。”
“为什么要虚开发票?”
“因为做生意有时候要给别人送钱,多开发票,是为了冲账。你坐过高铁,出口处还有人花钱买废票哩。超市也是这样,收发票送红酒。都是为了拿票去做假账。所以,华媚自以为聪明,其实看不看发票,根本说明不了什么问题。”
“是这样呀?”
“是呀,这下你明白了吧?不过,也幸亏你跟我说了,要不然,闷在心里不说,一方面又在想我是不是在外面做了什么坏事,这样的情绪积攒到一定的程度,两口子的心情就会不知不觉地受到了伤害。”
“你说得有板有眼的,好像真是那么回事。”
“实际情况就是这样。怎么样,你对我的审查是不是通过了?”
唐雯摇摇头,做出一副莫测高深的表情,把另外一支手也搭在了他肩上,说:“谁要审查你了?就是审查你,也不过是走走过场。如果真要审查,你可不一定那么容易过关。”
张仲平心里一紧,不知道唐雯是否发现了他和曾真之间的什么蛛丝马迹。他对着房门望了一眼,知道这会儿可不能太激动,便暗中调匀好呼吸,尽量玩笑道:“什么?是不是我亲爱的岳母大人传给你什么锦囊妙计或传家宝了?”
唐雯其实也挺紧张的,也只能故作镇定地一笑,道:“那倒没有。刚才不是说了吗?一件事情如果确实已经发生过,必须同时具备三个条件,时间、地点和人物。时间不用说了,地点你说了,但没法证明。和谁在一起你也说了,可真实性如何?你是不是还得向我证明一下呢?”
张仲平松了一口气,知道唐雯可能不过是受了华媚的挑拨或刺激。谢天谢地,他今天不仅见了龚大鹏,后来又接了他的电话,这让他圆谎的事变得容易了。张仲平是这方面的高手,知道谎言有两种,一种是彻头彻尾的谎言,通篇只有撒谎者的勇气,没有一句真话。这种谎言没有任何技术含量,一虑就破;一种是真假参半的谎言,以枝蔓之真掩饰实质内容之假,即使遭到质疑也可以把对方引到对自己有利的所谓真凭实据上去,从而打消对方的质疑。张仲平对消除唐雯的疑虑早已成竹在胸,便故意板着脸说:“你要我怎么向你证明?让你自己打电话给龚大鹏?到时候,你是不是又要说我跟他早已统一了口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