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冰的眼睛始终盯着水面上的浮漂,仍然是不急不忙的语气,神情更是像入定的老僧,说:“那你应该算过了吧,把胜利大厦拍卖掉以后,你们公司将得到多少拍卖佣金呀?”
张仲平说:“这要看你们给我们公司定的佣金比例,还要看具体的成交价,正常情况下,应该有四五百万吧?”
鲁冰说:“跟我预计的差不多。你们可真的是锤子一响,黄金万两呀。四五百万,像我这种级别的法官,光靠拿工资,不吃不喝,得攒差不多一百年。一百年呀,什么概念?”
“鲁局的意思是……”张仲平紧盯着鲁冰那张铁板一块的脸,问道。
“如果我开口找你索要两百万的回扣,你会答应给吗?”
“你向我索要回扣?而且是……两百万?”
“你感到很奇怪?”
“是有点,这与我以前认识的鲁局太不一样了。我想问一下鲁局,我有得选吗?”
“你当然有得选。明摆着,四五百万的佣金,我们按四百万元,你要么赚一半,要么,一分钱都赚不到。”
“你让我选择,可这是选择吗?我怎么觉得更像是一种威胁呢?”
“那就要看张总怎么理解了,你认为我能不能做到这一点呢?”
“香水河投资担保公司、龚大鹏,包括已经死掉了的左达,他们对拍卖公司的选择建议,最终需要你们中院执行局确实,你们才是合法的、唯一的委托人,而你是一局之长,你如果要一手遮天,完全可能。”
“直面这个问题,现在告诉我,你怎么选择?”
“兵临城下,我能怎么选择?鲁局,感谢你的开门见山,我也跟你说几句真话。面对这种情况,一般的生意人,当然会做出第一种选择。可是,鲁局,你想过没有,你是执法者,我也算是知法懂法的人,如果我做出第一种选择,对我来说,是行贿,对你来说,就是索贿受贿,搞得不好,我们都得坐牢呀。”
“搞得不好得坐牢,那如果搞得好呢?行贿和受贿,不是还有一个是否被抓住的问题吗?张总,你敢说你赚的每一分钱都是干净的吗?”
“如果我赚的每一分钱都是不干净的,那么,就只能说明,这个社会已经没有一个干净的人,已经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你认为是这样吗?”
“张总,你不应该把问题抛给我,而应该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那是因为你的问题很难正面回答,好在这会儿,你的身份不是法官。”
“不,你错了。我是法官,同时也是向你索贿的人。我问你,对于我的这个要求,你真的感到奇怪,一点也不理解?”
“马克思说,资本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润,它就会铤而走险,如果有百分之百的利润,它就敢践踏人间一切法律,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润,它就敢犯下任何罪行,甚至甘冒被绞死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