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明和张尔成正在与徐光谈着什么，见他进来，徐光说：“老冯的演讲历来振聋发聩，讲座可以办下去嘛。”冯子卿苦笑一下说：“我快五十的人了，心力体力都不行了。李盛昌已经答应学院接手办下去。我要去云游四方了。”正说着，赵莉托着一个大盘走进来说：“徐副书记说要和你喝两盅，我简单炒了两个菜，还有臊子面。我不陪徐副书记了，就搭柳明的车回城。”柳明和张尔成也起身告辞，三人匆匆走了。

冯子卿拿出一瓶泥坑酒，斟满两个小杯，对徐光说：“徐书记，你是在我这里吃饭的最高领导，太仓促了，没有茅台，不会见怪吧。”徐光举起酒杯，与冯子卿碰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一股辣辣的热流从口中直下腹中，他说：“茅台是为脸喝的，这个酒是为心喝的。这叫什么酒？泥坑酒？好酒啊！”

几杯酒下肚，徐光酒意微醺，他说“老冯啊，你是个诚实的知识分子，有些事情你还是不懂啊。孟子是大圣人吧，他怎么说——‘为政不难，不得罪于巨室’，就是不要得罪上司，要处理好方方面面的关系嘛。”

“我是不解风情，过去不解，现在不解，今后恐怕也是这样了。有人说我是海瑞海疯子，那我就当海瑞，只要大节不亏，我就满足了。”

徐光连连摆手，“海瑞清廉，大节不亏，这个我知道。但是使用干部的标准是选贤任能。海瑞虽贤，但能力不行，他在南直隶巡抚位上三年，地方的财政收入少了一半，国家的税银都收不上来。他是个理想主义者。是清流，和你一样。”

“徐书记，既然说到海瑞，那就不得不谈万历首辅张居正了，这个人反对重用海瑞，他是重用循吏、慎用清流的。但是在他主政的改革期间，经济虽然高速发展，贪腐行为却得到进一步遏制，官员们努力工作，社会风气健康向上。所以重用循吏并不一定容忍腐败。举例说吧，张居正死后受到清算，改革成果丧失殆尽。官员们又开始享乐，贪污盛行，党同伐异，世风日下。这时一些正直的官员开始怀念张居正，一个叫邹元标的重臣上书崇祯皇帝建议给张居正彻底平反，这个邹元标当年因为反对张居正曾经被打断了腿发配贵州，现在却主张为张居正平反。这说明公道自在人心。只不过大明气数已尽，大厦将倾，崇祯虽然为张居正平反，明朝还是被李自成推翻了。据说当年邹元标拄着拐杖站在空空荡荡的紫禁城大殿里，喟然长叹‘可惜呀，世上已无张居正。’”

徐光夹一口菜，说：“老冯啊，和你谈话总是这么沉重，我们不谈历史，谈谈现在吧。哎，你说的官员财产申报制度，怎么不能实行？我就可以申报，我没有多少财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