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好热闹呀,各路神仙都聚齐了。”大家转过头,原来是郜子达,他说着就进了茶亭,和大家握手致礼后,那姑娘又添了茶杯沏了茶。他望望大家,说,“呵,这差不多三教九流都有了。”
“过去叫三教九流,如今叫社会分工不同。”艾妮一本正经地说。
“什么叫社会分工不同,”郜子达带点傲慢的口吻说,“比如说这游玩,领导叫视察,老板叫休闲,百姓则叫瞎逛。这不是社会分工,这叫社会地位。同一件事,社会地位不同,性质也就不同。明白吗?”
倪布然接过郜子达的话茬儿说:“按郜科长的逻辑,同样是干活,领导叫带头,老板叫创业,百姓则叫打工。”
“是这样,”郜子达肯定道,“同样是发言,领导叫指示,老板叫意见,百姓则叫牢骚。”
“真有意思,”师玉洁说,“同样是出国,领导叫考察,老板叫旅游,百姓则叫偷渡。”
郜子达望着大家,说:“同样是泡妞,领导叫放松,老板叫包养,百姓则叫嫖娼。”
“那文人骚客呢?”艾妮突兀冒出一句。
“那叫体验生活。”没想到梅雪接了这么一句,把在座的人都逗得乐不可支。
说笑了一阵子,艾妮问孔佰文:“孔主席对此有何高见?”
孔佰文合掌微笑道,“向你们学习,哪有什么高见!”
师玉洁冲艾妮笑笑,转身对孔佰文说:“大悲无泪,大笑无声,大悟无言。孔主席此时无声胜有声呀!”
倪布然附和道:“佛说,‘坐亦禅,行亦禅,一花一世界,一叶一如来,春来花自青,秋至叶飘零,无穷般若心自在,语默动静体自然。’开悟了,自然也就没有什么事是可叹可怨的了。”
孔佰文合掌道:“阿弥陀佛,我不过读了一点佛学著作,离开悟还差十万八千里呢!”
“哦,”梅雪说,“孔主席也念佛呢,我们曾总可是真正的佛教徒。”
“是吗?”孔佰文转身问曾乙僧。
曾乙僧微微一笑,说:“企业界念佛的人多,我也算一个。虔诚倒也虔诚,只是没有像主席那样,修炼到‘语默动静体自然’的地步。以后多向主席请教。”
孔佰文哈哈一笑,对曾乙僧说:“我们可是两码事,你是虔诚的佛教徒,而我充其量不过是个佛学爱好者。”
梅雪眨巴眨巴眼睛,不解地问道:“这不是一会事儿?”
曾乙僧回答道:“主席是理论家,我算是个实践者。因此,主席把佛学和佛教是分开来理解的。”他转而问孔佰文,“我这样理解,不知对不对呀?”
“你太谦虚了,”孔佰文对曾乙僧说着,转头对梅雪说,“曾老板在槛内,而我在槛外。”说到这里,他面对曾乙僧,正色道,“说实话,佛学博大精深,自佛教传入中国,已经完全溶入中国文化,对中国文化乃至中国社会的发展发生过深远的影响。因此,研究中国文化,不能不研究佛学呀。”
谈到佛教,倪布然自然联想到前任市委书记宦海淳在碧空寺佛像肚里窝藏赃款赃物的事。想起这事,他不假思索地说:“我们的有些领导干部,打着支持宗教事务的旗号,干了一些违法乱纪的勾当。而我们的有些宗教场所,则成为犯罪分子的庇护所。这样的教训,也是值得我们的佛学家们好好研究研究的呀!”
孔佰文笑笑,对倪布然说:“是得好好研究研究。”
在座的人都听得出,他俩说的是什么意思。就连不在本市生活的曾乙僧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他看看大家,说道:“他是利用人们对佛像的敬畏心理,才想到在佛像的肚里窝藏赃物。蛮聪明的嘛!”
“聪明反被聪明误,最终丢了卿卿性命。你说他到底聪明呢,还是傻!”艾妮评价道。
郜子达嘿嘿一笑,自作聪明地说:“说到傻子,我倒想起一个段子,说的是官场上的十大傻子。我念来大家听听。”他说着摸出手机,翻拣了一番,念道,“这十大傻子是:‘默默奉献等提拔的,没有关系想高爬的,身体有病不去查的,经常加班不觉乏的,什么破事儿都管辖的,能退不退还挣扎的,当众拍马特肉麻的,感情靠酒来表达的,不论谁送都敢拿的,包了二奶还要娃的。’你们听听,是不是特经典呀!”郜子达念罢,收了手机。原想大家会附和他说几句,表示点什么。不想大家都沉默无语。他就自感有点无趣了。正当他挖空心思再说点什么官场“高论”的时候,孔佰文自嘲似地笑笑,玩笑道:
“我就是那‘默默奉献等提拔的’,结果等了一个‘鸟’。有意思,真的很有意思。”
“嗯,还真是。听上去好像发牢骚似的,细细想想,还就那么一回事。”倪布然说。
“牢骚也是一种文化现象,”孔佰文接口道,“有它产生的社会背景和土壤,不能一概认为是消极的东西。古今中外好多有作为的政治家,都很重视这些‘牢骚’话的。”
“不说这些了,太沉重。”倪布然说,“还是聊点轻松的吧。”大家说也是,就把话题转移到别的方面。郜子达见他们谈佛论道的,不感兴趣,就借故先离开了这里。他们这样聊着,那姑娘来换了茶水,大家就又品了一会儿茶。品到茶水淡去,便离开茶亭,沿着乌酉湖边,边说边向别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