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本已当做烛台和镇纸的玩意儿,如今布满灰尘和油烟,肮脏油腻。搬了好几次家,风向东都舍不得扔,一直守在身边。
眼看着父亲的客人越来越多,家里的房子越来越大,这个盒子的颜色也越来越黯淡。
父亲被捕前给的那点儿钱,也已经花得所剩无几,这好几天,再没有一个朋友来请他去过夜店,也更没有一顿像样的饭吃。
他呆呆地坐在台阶上,把盒子拿在手里摆弄,忽然想道:这个玩意儿,我早就怀疑它是个古董,我为什么不拿到古玩市场去夯夯价儿呢?弄不好能换他几箱子方便面呢。
想到这里,他把这个铜盒揣进口袋里,径直出门。
刚下楼,就见楼下站着一个打扮十分入时的女人。
“小莹……”风向东的眼睛忽然放出了光,紧跑几步来到她面前,“这几天……这几天你去哪了?”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小莹抱着肩,鼻梁上的太阳镜随着皱起的鼻梁攒动两下。
“是……欠费了。”
“你连话费都交不起了?”
“是……小莹……我现在……”
“行了……咱们到此为止。”
风向东脑袋里“嗡——”地一声,沉默了好久,他才点点头,“你来就是想跟我说这个?”
小莹不耐烦地点点头。
“你说过要跟我一块儿去巴黎……”
“可是你现在去不了巴黎。”
“你还说过,不在乎我做什么工作……”
“可是你现在毕竟没有工作。”
“我会去找的,给我时间……”
“不用了,你……就是一个杂碎。”
小莹,还是钻进了路边的红色跑车里走了。
风向东连开车人的脸儿都没见着……但是他明白了一件事,跑车里的那个男人,如果有一天也变成杂碎,小莹一定会钻进第三个男人的汽车。
小莹交往的本就不是风向东,而是风向东的父亲……
2007年5月11日晴北京地质博物馆
“安然,你怎么像个娘们儿?手脚麻利点儿!照你这劲头儿,天黑咱也干不完啊!”
仓库管理员王涵抱着统计账目,脸皱得像一块没泡开的银耳。
“快?火车快!这几千件儿老东西,我容易吗我?”管理员安然脸上流着油,把一件矿石标本慢慢地贴上新的标签儿,“真纳闷儿了,这一箱箱儿的东西放了几辈子没人清点了?我算倒了霉了。哎……”
“就这几箱子了,”王涵叼着笔,指了指角落里三四个蒙尘的大木箱子,“加把劲儿吧,哥们儿。”
“哎,你倒是清闲,抱着个本子写写画画,我呢?”安然叹着气,挽起袖子去搬墙角的大木箱子。
箱子上的土很厚了,安然吹了一口,呛得咳嗽起来。
王涵看了看箱子上发黄的标签儿,皱起了眉头,“我说这箱子放多少年了?标签儿上的字儿都看不清楚了。”
“哎?”安然想把箱子搬到液压滑车上,却忽然一愣。
“怎么啦?扎手了?”
“不是……我说这箱子……怎么比别的都轻啊?”
“不能啊,咱这不都是地质标本吗?就算是古生物化石,装这么大箱子,也得个百十来斤儿,别是空箱子吧……哦,知道了,你小子说胡话。”王涵把记录档案放在架子上,蹲下身敲了敲箱子侧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