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袖掩面,抹了一把辛酸泪,“如今,臣的独子惨死,臣不求什么,只求一个公道!”说着他猛地抬起头,手脚并用地向御座爬去,“王上!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这是自古的规矩啊!”
“王上!”洛寅一脸焦急。
“好了!”幽王挥了挥手,打断了他的谏言,“不管韩氏如何忠烈,韩月箫残杀钱群是不争的事实。”
“王上!”洛寅惊叫一声。
幽王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看向朝臣,“天阁府卿何在?”
“臣在。”
“孤问你,此案若按例处置,韩氏一门该当何罪?”
“启禀王上,按照《幽法》,韩月箫虐杀钱群钱公子当属死罪。其家人应判连坐,流放荒境,做二十年的苦役。”
幽王沉思半晌,面上有一丝不忍。钱乔致膝行上前,一把攥住了幽王的黄袍,目光灼灼。
“王上!”
一记女声拉回了幽王的神思,正殿帘后钱王后跪倒在地凄凄低泣,“可怜我那短命的侄儿,我钱家自此绝后了啊,王上……请王上为臣妾一家做主!”
幽王秦褚叹了一口气,看向座下的天阁府卿,“就按例严办吧!”
“王上,不可啊!”洛寅急道,“韩将军泉下有知,必死不瞑目!韩氏一门不可断根啊!王上!”
幽王有些烦躁地挥手,“孤已决定,洛卿不必再言。”
“王上!”洛寅还想继续恳求,只听帘后一阵骚动,只听宫女惊呼道:
“王后娘娘!王后娘娘晕过去了!”
幽王起身怒喝:“来人啊,将洛寅杖出殿外!从今日起洛寅罚薪半年,不得上朝议政!”
洛寅被乱杖打出殿外,朝臣一个个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幽王顺了顺气,慢慢坐下,向全福挥了挥手,“带丞相下去歇息一下吧,召太医给王后瞧瞧。”
“是。”
幽王按了按太阳穴,“众位爱卿退下吧。”
一个白胡子老头咽了一口口水,颤颤开口:“王上。”
“嗯?”幽王面色不耐。
老头抖了抖身子,快速说道:“青国已派特使前来迎质子回国,三日之后就将离开繁都。”
“哦,这件事就交给沈爱卿了。”幽王靠在椅背上,长叹了一口气,“如今荆雍两国虎视眈眈,孤不能再和青王生分了,此次送青国王子归国,一定要办得风光隆重。”
“臣遵命。”
皇宫之外,朱雀道上一座古朴典雅的宅子里,红枫如火。丛丛红叶中,凌翼然似笑非笑,颇有兴致地问:“哦?你是说幽王已经给韩月箫定了罪了?”
“是,因钱丞相作梗,韩少将军被判死罪后日行刑,韩家小姐也被判流配。”章放朗声答道。
“真是天助我也!那个钱群死得可真是时候!”
“殿下?”章放微微愣住。
凌翼然不经意地回头,懒懒地问道:“章放啊,你说韩月箫此人如何?”
“从干州一役和千里撤军来看,韩月箫是个人才。”
凌翼然轻轻笑了,“何止是人才,不论是从他带着妹妹从荆国骠骑将军龙飞手下全身而退,还是从他带着残兵败将奔行千里破了雍国明王的七风阵来看,韩月箫以后必成大器。”
“殿下说的是。”
“更何况,”少年抬起头,仰视天空的冬阳,“有了他,就等于有了蛟城韩氏。只要他振臂一呼,名扬六国的韩家军便可东山再起。章放,你可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我青国将再添几万精兵。”
“你倒是看得短了些。”凌翼然瞟一眼章放,笑得恣意,“韩月箫若是去了青国,那也不是效忠我父王。”
“属下知道,是效忠殿下。”
凌翼然摘下一片枫叶,微垂的双目如水粼粼,“母妃死后,本侯就只剩了外祖家。外公一无权势,二无官职,有的只是银子,有的只是一个无焰门,有的只是一帮死士。本侯内无至亲,外无臣子。章放啊,这几年只有你和成璧一直跟着我。”
章放忽地跪下,眼眸微湿,“属下必誓死效忠殿下。”
凌翼然慢慢蹲下身,带点儿稚气地看着他,“如果本侯没有猜错,母妃死前一直念念不忘的仲郎就是你吧。”
章放怔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青涩的少年,嘴唇颤抖,又猛地俯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