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行刑?为什么?”
“那位少将军怒杀了钱丞相之子,就是儿歌里唱的‘凶恶东山狼,强抢如花娘’的那个钱群啊。”
“听我在繁都做买卖的表兄说,那个钱公子仗着他老子的威风,横行街头,无恶不作!”
饭馆里像是炸开了锅,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
“少将军真不愧是振国将军的儿子,杀得好!为民除害!”
“好是好,就是太惨了。”发起讨论的那人一拍桌子,一脸愤怒,“那钱相怂恿王上,第二天就给少将军定了罪。三日后就在法场由钱相亲自监斩了。”
不会的……月下瞪着盘中菜色,咬紧下唇。
“听说在同一天被发配荒境的韩家小姐在路上遇到山匪,一行官兵囚徒都被杀了!”
“太惨了,韩家不就等于是灭门了吗?”
“哎呀,更惨的还在下面。少将军去后,丞相还不放过他的尸体!将数桶脏油泼在他的尸身上,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这也忒狠了,不是挫骨扬灰吗?”
不会的,她哥哥是好人,戏文里不都说老天爷会保佑好人吗?她哥哥不会死的,不会的!
月下瞪大双眼,痛不欲生,一股甜腥奔腾着从喉间涌出。
“师妹!”
“小师妹!”
她听不到,她已经死了,早就死了……
对,她早就死了,那天她坠落水中时就已经死了。冰凉的水灌入她的嘴里,她呼吸不了,就那么昏昏沉沉地往下坠。挣扎什么呢,反正爹爹、娘亲、哥哥都不在了,眉姨、弄墨、竹韵和全伯也不在了,她还活着做什么呢!
她闭着眼,任由自己下沉。忽然一道血红撕裂了漫天的黑暗,云暗天低,黄沙滚滚,法场上跪着一个人。
“哥哥!”她厉声大叫。
可月箫像是听不见她的呼喊,法场上所有人都没有脸,唯有她的哥哥面目如此清晰,仿若就在眼前。监斩台上那个无脸的奸人丢出一支竹签,刽子手喝下一口烈酒,噗地喷洒在大刀上。他快速取下月箫颈后的白板,手臂高高举起。
“不!不要!”月下尖叫,想要阻止刽子手的动作,可什么也没有抓到。刽子手手起刀落,一抹鲜红飞上了数丈白绫。
无脸的奸人冷笑一声,挥手示意士兵抬上几桶脏油,泼在了月箫的尸身上。她扑倒在那具冰冷的尸身上,烈火熊熊燃烧着,将他们紧紧包围。突地她怀中燃火的尸身睁开双眼,烧焦的嘴唇一张一合。
“卿卿,你为何不为全伯报仇?”
她愣在那里,忘记了恐惧。
“卿卿,你为何不为竹韵报仇?”焦尸机械地问着。
她摇头喃喃,“卿卿已经死了,死了。”
“卿卿,你为何不为弄墨报仇?”
“卿卿已经死了!”她怒声吼回去。
“卿卿,你为何不为眉姨报仇?”
“我……我已经死了……”
她泪流满面,恍惚地念着。突然焦尸声音一变,如那日午后流风亭里那般熟悉的声音,“卿卿,你为何不为我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