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从胸口取出一张薄皮,一看就是珍藏已久,在云卿脸上鼓捣起来。
“好了!”朱雀拍了拍手,递给云卿一个小镜子。“瞧瞧,神鲲第一美男子!”他得意道。
镜中一张苍白的脸,惨淡得犹如冬月,只有眼睛透出几分生气。这就是神鲲第一美男子?
“还有一个重要的东西。”他递给云卿一个奇怪的凸起物,指了指她的脖子,“贴上。”
是假喉结啊。
对着镜子,云卿细细贴好,再看向他,“你怎么没有这个?”
朱雀憋了半天气,忽地喉间凸出一块,“这叫功夫。”
“哦。”云卿挑了挑眉,道,“好功夫啊,神鲲第一美男子。”
朱雀顶着的那张俏脸倏地发红,引得秦淡浓和林成璧一阵低笑。
不错啊,云卿摸了摸没有任何异物感的面部,这脸皮相当薄啊。
“给你的,会用了吧。” 朱雀嘟了嘟嘴,递给她一盒药膏。
将东西收在袖袋里,云卿道:“多谢了。”又想起一件事,低问他,“听说你总喜欢缠着我师兄,该不会是真喜欢他吧?”
朱雀妩媚一笑,盯着林成璧,一字一句扬声道:“对,我就是喜欢丰梧雨!”
原来是这样啊,云卿看一眼面无表情的林门主,无奈地摇了摇头。
远处的更声一慢四快,五更了。在此起彼伏的鸡鸣中,夜终于尽了,晦暗不明的路上渐渐明亮,云卿一身男装骑在马上。
“妹妹。”秦淡浓将一枚雕着流云纹样的玉牌交给她,“这是竹肃的另一块符令,到了军营亮出它就可以畅行无阻了。”
“嗯。”云卿将玉牌妥当地收在怀里,对着她微微一笑,“嫂嫂,我走了,你和彦儿都要保重啊。”
“放心吧。”秦淡浓扬眉笑道,“见了你哥哥就回来,路上小心。”
八月初七,近乡情怯。
迎着午后的暖阳,云卿定定地望向天边的那座城,手脚微凉。
身下,踏雍不耐烦地打了个响鼻,她深深地吸了口气,一挥马鞭,壮胆似的吼道:“驾!”
马踏清风,疾过飞鸟。暖阳照在她的脸上,却难以渗入肌理。云卿偏过脸,飞逝的株株白桦将那段艰辛硬生生钩出心底。记得那一天,河水刺骨,枯叶飘零。再转首,只见形似酒爵的酹月矶屹立在江头,似乎在见证那段锥心的回忆。犹记那一日,漫天血腥,生死别离。
她一踢马腹,快若流星,将惨淡的景色抛至身后。
灰色的城门没有半分生气,护城河散发出阵阵恶臭。云卿仰首望去,门楼上的“繁城”二字被灿烂的秋阳反衬得更显沧桑。未至九月,却已是凄凄惨惨的悲秋模样。这,还是她记忆中那个时时都洋溢着春色的繁都吗?
她感到揪心的疼,记忆中的天上人间已经堕落到地狱的边缘。
“什么人?”守城的士兵穿着赭色军服,俨然是青国士兵。
云卿带着几分疑惑翻身下马,从包袱里拿出玉牌递过去,沉声道:“我是从云都来的,韩将军在城内吗?”
方脸士兵接过玉牌仔细地看了看,随后躬身将玉牌奉上,道:“将军出城了,晚些回来。”
有礼的回答不露半丝军情,真是不错的兵士。
云卿将玉牌收起,微微一笑,“那我就先进城等他。”
“大人,让小的来牵马吧。”方脸士兵走在云卿身边,刚想要拿过马缰,就见踏雍猛地仰起脖子,龇牙咧嘴地长嘶,惊得他向后一跳。
“呵,挺凶的。”
云卿轻轻地拍了拍踏雍的颈侧,笑道:“嗯,这家伙认人的。”顺手安抚了踏雍几下,她举目望向四周。
绿檐红柱早已斑驳,舞榭歌台已被雨打风吹去,参差十万人家已大多成了残垣断壁。昔日车水马龙的青龙道如今空空荡荡,偶尔走过的几个人也是一副落魄模样。真是江山易老,物是人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