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何惧风刃剪寒霜(1)

月沉吟 作者:卿妃


秋天的风,从草色流苏抖动的地方吹来,金色的风信并没有翻熟麦衣,而是翻醉了士兵的酡颜。

“真够穷的!”马边的士兵嘟囔一声。

入关之后满目凄凉,少有人烟,仿若走入了荒境。云卿勒紧马缰,放眼望去,衰草连天,平芜万里。极目尽野,隐约间看到几缕远烟虚弱地消失在半空中。这就是“一脉入碧云,三水绕春畦”的繁华荆地?

此情此景让人不禁想起了十年前的幽国,云卿轻轻地叹了口气。

看来,荆王失道已久。

闽关不语,大道不语,每一粒尘沙都在上演着一出哑剧。日已西斜,边关的风怎么吹都成调,大帐前黝黑士兵忙着建营。

“卿卿。”

云卿收回视线,走入帐中。只见月杀手捧黄绢、长眉紧锁,连凌翼然也没了往日的邪气,甚是严肃。

“哥,怎么了?”云卿道。

月杀不言,只将黄绢递来。云卿细读,微惊。

“将军。”丁主簿走入大帐。

“丁浅,繁城战报是你写的吗?”月杀的语调略微低沉。

“是属下执笔,敢问有何不妥?”

“把云卿也写上去了?”凌翼然问道。

丁浅眉头微皱,“是,繁城一战多亏了丰大人的妙计,下官自然细心记录,呈给王上。”

结果,青王就赏了她这么个官职,云卿捧着圣旨轻叹。

“怎么?”丁浅小心开口,“将军觉得不对吗?”

“并无不妥。”月杀有些无措,“只是……”

凌翼然连忙接口,“只是丰云卿是我的门客,突然得了个四品郎中,真让本侯惊喜啊。”

云卿闻言拢眉,他不是韬光养晦、敛其锋芒吗,为何将自己纳到他的麾下?

“原来如此啊。”丁浅的眼中闪过一丝可疑的光亮,“事先没有禀报殿下是下官的不是,请殿下恕罪。”

“主簿恪尽职守,又何谈不是呢?”凌翼然以手撑面,笑得坦然,“父王赐给王将军三品武将之衔,主簿就代本侯和韩将军前去道贺吧。”

“是。”丁浅两手捧过圣旨,颔首而退,离开营帐。

待他走了,月杀这才急急道:“主上……”

“竹肃。”凌翼然敛神斜睨,“这丁浅是父王的人。”

月杀大惊。

凌翼然向帐外微微点头,站在门口的六幺机灵地将帐帘放下。他回过身,眼中满是精光,“父王在位二十三年,历经了数次党争。竹肃,你在朝逾七载,可见过上阁陷入泥潭吗?”

月杀猛地瞪大眼睛,摇了摇头。

“不管台阁和束阁怎么斗,父王总是牢牢握住兵权,因此所谓的党争不过是父王制衡的手段而已。”凌翼然轻笑出声,“本侯在识人方面向来自信,这主簿丁浅一定是父王在军营里的耳目。繁城一战后,丁浅将战报呈上,横空出世的云卿一定让父王颇为头痛。”他深深地看了云卿一眼。“云卿究竟是何方势力?这个问题想必搅得父王不得安心,云卿偏偏身分不明,若是给了个军职,恐怕会动摇了上阁的根基。若不给,战时缺才,又未免太可惜。”凌翼然薄唇勾起,“于是便给了礼部典制郎中一职,总管三军军仪,如此一来既不会引狼入室,又可以为他所用。”他桃花眼半眯,“真是一招好棋。”

斜了他一眼,云卿冷冷道:“那为何说我是你的门客?”

凌翼然的俊脸上泛起淡淡的笑意,“你当父王的人失聪,听不到三军的流言吗?”

云卿一愣。

“与其让父王暗查你我之间的关系,不如大大方方地承认,这样还能避免深究,也让竹肃逃过猜疑。”

“乱套了!”月杀猛地站起,“女子当官,这不是荒天下之大谬吗!过几天再战,就报卿卿阵亡,早早了了这事。”

“阵亡?”凌翼然睨他一眼,“刚刚封的四品礼官死在了战场上,竹肃啊,你这是留了舌头给别人咬啊。”他撩起锦袍,优雅地坐下,“你既知道叛乱的杨姓参领分明就是七哥的人,又怎能在这时候出纰漏?若容相在大殿上参你一本督军不严、嫉贤妒能,这次你就算大胜也难掩过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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