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西风在成原上肆意呼啸。天上的星被越吹越暗,时间从指尖流逝。突然下游水声大变,半明半暗的夜色中,隐隐可见远处零星人影。
“大人?”小莫倾身低问。
云卿举起右手,示意不动。先前渡河的不过是小股敌军,若此时放水,只能淹几个虾兵蟹将,只会打草惊蛇。脚步声越发沉厚,水声渐乱。她这才对小莫细语道:“让弟兄们开始掘坝源。”
“是。”
过了一刻,铁甲铮铮,马蹄嘚嘚,下游噼啪作响。
“大人,坝源已经掘尽。”
云卿默默颔首,看着坝口的破船草包在汹涌的水流中颤颤巍巍。啪!一艘渔船被冲裂,粗陋的矮坝被湍急的水流戳穿了一角。大地似在震动,梁军主力近了。她心中有些紧张,目不转睛地盯着坝口的水势。渔船一艘艘地被冲裂,半刻之后,就在下游扬起惊夜动星的踏水声时,乐水终于冲破了最后一道防线。狂肆的洪潮像千军万马奔腾而下,发出震天动地的吼声,黑夜中溅起暗色的泡沫。
“啊!”下游惨叫连连,骏马悲嘶。仿若堕入十八层地狱,身感阴风肆虐,耳闻万鬼齐哭。
“撤!”云卿翻身上马,将惨景置于脑后,就算是身负血债,冤魂索命,她亦不悔!
颊边略感寒凉,她驱马狂奔,奔至岔道口,突然停住。
“大人。”小莫道,“去嘉城该往左边走。”
云卿不言,望向主战的成原。
“杀!”
山呼海啸般的嘶吼将大地惊醒,将夜色冲淡,她长吸一口气,胸中充溢着凉秋的味道。
再次死战,怎可退缩?
再次失去,怎可独活?
云卿一踢马腹,“驾!”
“大人!大人!”
踏雍狂奔,如风驰电掣。穿越凉夜的阻拦,拨开浓雾的衣角,终于来到了成原的边缘。晨光熹微,她立于高岗,看着两军分作三股,缠斗在一起。不多久,敌方右翼像一股洪流冲得青军左翼节节后退。张狂的右翼像脱了缰的野马,向深处追去。诱敌深入,看来第一步成功了。
再看另一边,青军右翼向东边撤,将敌方左翼拉扯到一处开阔地带。而后阵势突变,好似祥云一朵,变幻莫测,难以预判。最后就只剩中军了,十万对五万,他们竟利用人数优势形成包围,打算一口吃掉吗?朦胧中,看到韩氏帅旗迎风招展。听到身后小莫渐近,她飞身而起,“帮我照顾好踏雍。”
“大人!”
云卿御风东行,飘入战地,眼中只有那面帅旗。待近了,才看到月杀的坐骑已被砍断四蹄,在地上不住抽动。他手拿银枪在阵中挥舞,周围亲卫皆是浴血奋战,不落人后。
秋风凉薄,尘沙飞起,暗淡的天幕下,一切浓重得好似油画。
眼见一支冷箭飞向月杀毫无防备的身后,云卿脚下发力,翻身而落,她一把抓住箭羽,内力奔泻,震得周围敌兵纷飞。
“卿卿!”月杀一挥长枪,挑落一众荆兵,“你怎么……”气得是深眸流火,刀疤微颤。
云卿扶着他的宽肩,旋身而上,踢落来袭的士兵,低语道:“哥哥不是想要一个能骑马打仗、上阵杀敌的弟弟吗?”她落地无声,回首一笑,“将你的身后交给我!”
月杀横枪扫过,周围血肉横飞。那双深眸粼粼颤动,迸出希冀之光,“卿卿,我们要活下去!”此言在耳,如回射月谷。
云卿用脚挑起一支铁枪,和他贴背站着,扫视一圈,“今日,便用韩家枪法解决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