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爱华气冲冲地回了房间。
顾开复如今也正值壮年,自从不久前老太太出事之后他就再不愿与自己同房,莫非顾开复也有所察觉当日之事并非巧合?她想跟对方确认个究竟,正踌躇着是否要打电话时,卧房内的电话突然响起来,把沉浸在往事里的夏爱华吓了一跳。她抚住心口接起了电话,听了对方的话之后没好气地说:“我从来也没打过电话给你,你倒好意思打给我?什么?这么多?你真是不要脸!随便你!你替人消灾抑或是我买一份心安,都随你的便!”
她一抬头,竟见顾开复站在房间门口。
她匆匆挂断电话,僵硬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笑,“不是说要看合同?”
“我来找本书,前段时间忘了放在房间,刚才敲房门,见你发呆也就没有惊动你,谁打来的电话?”
“哦,没什么,推销保险的。”
顾开复没再多问,但夏爱华的手心已经沁出一层汗。
等顾开复拿了书走出去,她又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码,“是我,你一个人吗?出来,我有话要说。”
夏树挂断了电话,姑姑找他,无非是与顾青有关,他硬着头皮走出顾宅。每次姑姑想要训斥他,必定都把他叫到寂静无人的后山。姑姑已经等着,初夏的夜色还有几分凉意,夏树隔着几步叫她:“姑姑。”
夏爱华板着脸,皱眉压低声音转向夏树,“谁能告诉我发生什么事情?为什么?为什么她回来这么大的事情没有人告诉我?”
“前阵子你忙,每天都应酬到天快亮了才回来,姑父不想你再为此事操心,所以……”
“哼!”她冷冷地看着夏树,步步逼近他,“姑父?夏树你记住,你的一切一切都是我给你的!你记住,他是一个跟你毫无瓜葛的人!”
“一个跟我毫无瓜葛的人,这些年来供我读书,让我吃得饱住得好,是不是比那些给我生命却践踏它的人来得强得多?”
“哈,哈!”夏爱华笑着看向夏树,“树,这世上人这么多,你不必事事都领一份人情。若他是真疼你,当初就不该同意你辍学让你去学什么该死的赛车!你知道我不喜欢!你应该读金融系,毕业后进入墨复集团……”
对,他不该有追逐梦想的权利,他只是个傀儡!
夏爱华注意到夏树情绪的微妙变化,她说:“这回顾青回来,顾开复故意瞒着我,显然他对我仍旧信任不过,他认定六年前那件事不是巧合。但是树,我对顾青如何,你会不清楚?从小我对你们严格管教,那是对你们好!我一片苦心,她年幼不懂事,难道你不懂?”
他不懂,严格管教就是轻则大骂重则体罚?他曾亲眼看着姑姑在寒冬用洒花的水龙头朝着顾青的冬衣里灌去,他亦曾看过顾青是怎么被姑姑不停地赏巴掌打得脸颊肿了五天,这是他如今想来仍胆战心惊的噩梦。
“我难过的不是他们不理解我,我难过是因为你,是你!我虽说没有十月怀胎地生下你,但是这些年是谁养你长大?你最让我痛心!这么大的事情连你也瞒着我!你姑父早有打算要接她回来,日日跟你在房内密谋,你就那么沉得住气不告诉我!”
夏树原想辩驳,说他也是临时受命去接顾青回来,但这话说了连他自己也不信,更何况是姑姑?
“顾开复找到她定非一天两天,跟你密谋了这么些天,他老谋深算可以计划也就罢了,可是你,你也吃定了我不会管你的私事,所以才会那么肆无忌惮地把她带回来!若是早让我知道,我是不会让她再进顾家门!”
“姑姑,你不是一直盼着顾青能够回来还你清白?”夏树看着姑姑问。
夏爱华微微一怔,她说:“是,我盼着她能回来,但这么多年,她不在,我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这些幸福是他从顾青的手里抢夺来的,他没有资格去享受这样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