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冀冷笑道:“这老儿一向猜忌心特强,既防有人潜伏入屋内,又要能紧急时唤人立至,可难为了当年造皇宫的匠人。”章逸道:“只是工匠虽巧,却未料到皇帝老儿要写四个字挂在对面自己欣赏,成为全室唯一的破绽,匾额后面正好可藏一个人。”他又加一句:“那四个字,我偷瞧过一眼,写得只比咱的字好看一点。”
方冀想笑但未笑,他口心相商:“相距八丈,由高处跃下奋力一击,能有成功的机会?”章逸道:“很难。且只有一击的机会!”方冀抬头望了章逸一眼,道:“除非……”
章逸知他心意,点了点头道:“不错,除非有武当的八步赶蝉。”他接着缓缓道:“为定下这路线,十五年来我不断等机会,终于等到一个良机,冒险亲自勘察过一遍。那藏身之处应该万无一失,只是距离太远,如要跃身下击,恐怕需得中间落地一次,但只要一落地必然惊动侍卫,很难成功,是以可能要用暗器攻……”
方冀在江湖上是有名的不带兵器、不用暗器,他摇头道:“暗器在七八丈之外难有致命威力。”章逸笑了笑,从腰间解下一只皮袋,拿出一个暗泛蓝光的钢弩,交到方冀手上。方冀见那钢弩造得极是小巧精致,拿着很是称手,便问道:“这弩能射多远?”章逸道:“百步封喉。”
方冀点点头,他的脸色愈来愈凝重,忽然他从床头下拿出一把两尺长的短剑,拔出剑来,在烛光下凝视。那剑身泛着青森森的暗光,章逸心头狂跳,低声问道:“乾坤一掷?军师,您练成了乾坤一掷?”方冀道:“不错,乾坤一掷。”心中却叹道:“可惜只有教主当年七八成的威力!”
方冀放好了短剑,再凑近看那地图,只见沿着红线每个交叉点边上都用小字注明了防守此点的带刀侍卫及锦衣卫的名字,有些重要的人名边上还简注其武功绝技大要。方冀见这份数据做到这个地步,实在不可思议,正自赞叹,章逸已解释道:“照规矩,宫中侍卫每天三班,轮班时间及地点十日一调,图上所注正是这十天的资料。”方冀听了,不禁暗叹这章逸的能耐实在无人可及。
章逸坐下来,正色道:“数日前朱元璋得了风寒,已经五天没有临朝了。这一阵子估计他都躺在床上听取臣子的报告。军师,您要干这桩大事,就要马上动手。”
方冀点了点头,他注视着桌上的地图,默记那些红色路线。章逸接着道:“这里有三个难处,如不能一一解决,缺任何一个,大事就要坏。”
方冀心中也在想同样的问题,但他此时对这个聪明能干的章逸已经从信任变成依赖,忙问道:“那三个难处?”章逸道:“第一,您如何混进宫去;第二,您如何藏到那块大匾额的后面;第三,最重要的,事后不论成败,您如何脱身。”
方冀点头。章逸抓起茶壶倒了两杯茶,自己先喝了一大口,压低了声音道:“第一个难处,我已替军师想出了办法……”他一面说,一面从掮袋中拿出那个扁薄的白布包,将紧缠的白布解开后,竟然是一张制作精细的面具,烛光下方冀看得吃了一惊,因为那面具赫然就是章逸那张俊脸。
方冀低声道:“冒充你混进宫?”章逸道:“不错。这面具造得唯妙唯肖,军师只要略为模仿一下咱的身形动作,压低声音,一个照面之间任谁也瞧不出破绽。这两日我已让同僚都知道我因劳累加受寒,嗓子嘶哑了。”
方冀道:“这面具造得确是精妙,是何方巧匠造的?”他有些耽心造这面具的巧匠是否可靠。岂料章逸微微笑道:“这等秘密之事,岂能假借他人之手?”方冀惊道:“是你自己造的?”章逸点头道:“我跟京城第一巧匠叶师傅研习此道,已有七八年之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