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他紧紧握紧了拳。
灯光下,一个纤细的人影由远而近,赵祯心头突地一跳,急忙抬起头来,随即又失望地将脸别向窗外。
是媚儿端了一盘糕点款款而来。
“陛下,人是铁饭是钢,您多少也该进些饮食呀!”
赵祯默默不语。
媚儿见他没有发怒,遂大起胆子继续道:“这绿豆糕是用桂花汁做的,味道很香,您用一块吧!”
“媚儿,朕问你一事,你要老实回答!”赵祯直愣愣地瞧着窗外被宫中灯火装点起来的夜色,缓缓地说。
“陛下请问,奴婢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朕的日常膳食并非你的职责,为何要来献此殷勤?”
媚儿涨红了脸,一语不发。
“你想得到朕的宠幸?”
媚儿此刻再顾不上羞怯:“陛下英姿飒爽,满宫女子谁不爱慕?”
“哈哈哈——好!很好!你过来吧!”
媚儿又惊又喜,上前两步,赵祯不由分说,猛地扯下她的衣衫。
媚儿闭上眼睛,任由赵祯狠狠地将她压在了御书房光洁如镜的地板上。
瓷盘落地碎裂,绿豆糕散乱地滚了一地。
三日后,媚儿被封为才人,赐居秀华宫。
这是少年皇帝生平第一次册立妃嫔,尽管位分不高,只是个才人,可刘太后依旧相当重视,在上阳宫赐宴,令她一一拜见宫中所有的太妃太嫔,并赏下服饰器皿无数。
一时之间,媚儿成了皇宫乃至整个京城瞩目的焦点。原因很简单,她目前是仁宗皇帝唯一的女人,皇长子非常有可能自她的腹中降生,况且后宫妃嫔的升迁是论资排辈,媚儿将来在宫中的地位,只会仅次于皇后。如果她一直受宠的话,说不定就是未来的皇后,如今的刘太后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
于是,各王公大臣的命妇开始整日跑去秀华宫与媚儿闲谈,各处的管事太监也把秀华宫当成极力巴结的对象。
知道这个消息以后,周离在床上整整躺了一日一夜。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很疼很疼。
窗外起了阵阵凉风,将那青碧色的窗帘吹得飘飘荡荡,几片黄叶随风落在了床头。秋已深,一切的一切终将枯萎。
林眠风来给她送书,见此情形,吃了一惊:“周离,你怎么不去御书房伺候?”
周离勉强地笑道:“今日头痛得厉害,已让云霞替我告了假。”
见她目光散淡,双颊赤红,林眠风忍不住伸手向她额头探去:“这样烫!我去请太医!”
接着,便不由分说请来了太医。太医言道周离只是偶感风寒,令其好生静养。
林眠风捏着药单,凝视着她惨淡的颜色,沉声道:“你这是何苦——何必做那飞蛾扑火之想!”
周离一言不发。
林眠风继续数落道:“今日之事,若是媚儿和你颠倒了身份,她或许会失望,但绝不会如此伤神,更不会折磨自己。周离,宫中果然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周离闭上眼睛,任泪水尽情滑落在绣着大朵粉色牡丹花的枕套之上。
林眠风自去给她煎药。
淡淡的药香弥漫整个房间。蒙眬中,她不期然地想起年幼之时,在嘉兴老家,每次生了病,母亲都为会自己做一碗糯米鸡肉粥,让她暖暖地吃下肚去,而父亲总是将书案上的汉白玉笔洗拿来给她玩,那可是他最心爱的古物。
她想起自家后院的柳林,想起钱塘江的黄昏,想起弥漫在空气中的桂花的香气,想起她生命中那些安稳的、可以依靠的东西,心里就恨不得自己快点好。
回家!回家!她从未如此疯狂地渴望着故土的一切。
然而,越是急,越是好得慢。她这一病竟然缠绵月余,等康复起来的时候,已是初冬时分。天空飘起的纯白的雪花,已经严严实实地遮住了窗外的芭蕉。
云霞告诉她,陈总管已经另外调拨了人手去御书房伺候茶水,叫她好生休养着。
周离只是惨然一笑,反正她就要出宫了,再也不想迈进御书房那道高得令人窒息的门槛。
倒是云霞,她的神情一日比一日忧伤起来,有几次周离还看见她独自一人之时暗暗垂泪。
周离当然清楚令云霞痛苦的根源所在,她下定决心,临走之前,为这情同姐妹的闺中挚友做最后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