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小尉听说的时候抓她过来扒着她的头皮看。
“看看你脑子里是不是被哪家无良医院不小心把大脑换了块海绵进去。”
“哪有。”她一点也不知道害臊,“我是想,毕业后我肯定是要和温沈锐结婚的。到时候生了宝宝,好带嘛。”
邵小尉撇撇嘴,不住嗟叹:“天哪,你被温沈锐吃定成这样,将来哪里还有什么地位,哪里有什么话语权。”
当时的她只顾幻想着两人生出的宝宝必是天使般的模样,脸色红红嘿嘿傻笑,哪里听得进去邵小尉在说些什么。
结果不幸被邵小尉言中,大二时温沈锐单方面强行同别琼分手,小丫头想尽办法复合,终是未果。
可这一年只能考两次的全国自考,她已经过了八科,不忍放弃,只好继续考下去。
原以为这会是温沈锐留给自己最痛苦的回忆,现在想来,倒是成全了自己现在的工作。
大学入学时他们这一届扩招最厉害,当年毕业生数量超出往年21%,就业压力尤其大,听同学讲招聘会上人山人海的盛况,她连去的胆子都没有,索性有一搭没一搭在网上发简历。但凡觉得有些可能性的,就鼠标一点丢出去。
最后发了多少份,给谁家发,一丁点儿印象都没。
想必企业方也收到了海量的简历,零零星星肯打电话过来约面试的,不是保险公司就是骗人的黑中介。
除了“向阳花”教育机构。
当然做个幼儿园老师也不错,可“园长助理”算是怎么一回事,她并没想过要做行政工作啊。
面试的那天在走廊里等叫号。
乌泱乌泱的人群从三楼排到一楼,就这样刚刚初具规模的幼儿园已经夸张成这样,她哪里还敢像其他同学那样幻想什么世界五百强。
从下午两点等到四点半,依然没有轮到她,不耐烦跑去隔壁教学区透气。刚好看到幼儿园大门前围满了接孩子们的家长。
在大门的最右方,隔着高高的大铁门,某位家长似乎正在和幼儿园老师沟通家中小朋友的情况。
“杨老师,我家小奔睡午觉了吗?”
铁门内的年轻女老师柔声说:“小奔中午没睡。他还在吃饭,一会儿下来。请您等一会儿。”
铁门外的妈妈似乎有些不太满意,深深叹口气说:“杨老师,小奔中午不睡午觉的话,太累,小孩子精力跟不上,很烦的。这几天他一直不在幼儿园睡午觉,回家就开始闹,哭了足足半小时闹觉,我说什么他都反着来,做什么都不干,直到哭了半小时慢慢哭着睡着了。”
“今天我们两个老师轮流陪他睡觉,可是他说不困呢。”
“那这样吧,再进了睡眠室,您把睡觉的指令由‘请你躺下来’改为‘请你闭上眼睛’,这样反复重复,只要坚持十秒以上,他就能睡着了。”
别琼在旁边看着,不禁微笑。
知子莫若母,还是妈妈有办法。
别琼以为接下来这位杨老师的回答,一定是“好的,谢谢,下次我们试试”之类,但并没有。
杨老师脸上显出十分为难的样子:“很抱歉呢,小奔妈妈,小朋友自己有权决定是否睡觉,我们要尊重他的选择。只要他进了睡眠室,不影响其他小朋友,不大声喧哗,就没有关系。如果我们强制他睡觉的话,他会对睡眠室产生恐惧,以后就再也不肯进睡眠室了。”
看来这位妈妈和别琼一样受到了震动。
“是这样啊,好的,我明白了,非常抱歉,我不该提出这样的要求。”
“没关系的,请您不要担心,小奔新入园,会慢慢适应的。我们不要给他压力,您更不要太焦虑,慢一点,慢有慢的好处呢。”
……
小时候因为在幼儿园不睡觉曾经被数次被罚站,不知道有多大心理阴影的别琼从教学区回到面试楼层,多日来只有这一个面试电话的沮丧和悲观,全部烟消云散。
身体里的血液开始咆哮如万马奔腾,像是刚刚被骗加入传销组织的年轻人,坚定地学着同伴举起宣誓的右手,对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千万富翁没有一丝怀疑。
燃烧吧!
沸腾吧!
响彻在她脑海里的,声声灌耳的只有一句话:
不论如何,我要在这里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