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兰兰开着车,本打算真的四处去看看,摸摸裴城房市的底,可是,当她把图兰朵的歌剧塞进CD,宝马车一流的音响效果,经典歌剧的华美旋律,立即让她舍不得停车,更舍不得下车了。“流走的是时间,沉淀的是心情!”她喜欢疾行的轿车里这种属于自己一个人的感觉。一方面,这种感觉暗暗提示她:自己是一个精英,一个享受时代进步和物质光辉的精英,另一方面,她的确很喜欢歌剧,喜欢歌剧中那种欧化的超尘脱俗的华丽气质。有人曾问过她:“你觉得挣多少钱就算够?”她明确回答:“第一,随时可以坐飞机去欧洲看一场歌剧,第二,走进上海恒隆广场那样的地方,不问价钱,看上哪件衣服,只管往筐里扔。”眼下,这样的目标在唾手可得之际,竟又意外受阻。所以刚才吃饭时她突然生出一种强烈的急迫感和不耐烦,甚至觉得谈恋爱都是浪费时间,想象一男一女,双方一点点相互试探、渐次深入的那种传统意义上的恋爱过程,竟有装腔作势和陈腐老土之感,还不如直接上床做爱来得真实又痛快。可是,这样的想法又实在是大逆不道,尤其对一个女人来说。一个女人在男女关系上稍稍随便一点任性一点,就有一大堆现成的脏话等着你:什么“裤带太松”,什么“破鞋”、“骚货”、“沙发”,什么“公共厕所”、“公共巴士”……而男人,几乎可以大大方方理直气壮地招妾狎妓,如果有权有势,就更是不在话下:“玩个把女人,有啥了不起!”事实上,常常意识到这种深刻的不平等,也的确是她愿意多多挣钱的一个原始动力,“花自己挣的钱”,一个女人,才有真正意义上的“独立自主”!
图兰多的音乐加上些许的酒精,令巴兰兰颇为兴奋,兴奋的另一极则是孤寂和孤单,是海南事件留下的挫败感,是不得已躲回故乡的凄凉感,是无底的空虚和厌倦。这种时刻她最需要的其实是一个人,一个可以交心的什么话都可以讲的人,当然最好是一个男人,一个棒男人!他又能听她诉说,又能有效地安慰她,还能给她提一些合理化建议。在海南,陈总就是这样的男人,他既是她的上司和合作伙伴,又是他的情人、他的朋友。可是,整个裴城还找不到这样一个男人。正因为如此,裴城对她来说其实是一座空城。也因为如此,屁股底下的宝马318就近似于一个男人了。她很想给刚认识的不算反感的华山打电话,又怕把“小伙子”吓着了。她已经把车开到了涪江边,又向三江口方向开去。三江:涪江、安昌江、芙蓉溪。它们分别从正北、西北和东北三面不约而同地进入裴城市区,最后又在城中心的东南角汇总,三水合流,顺势称之为“三江”。
眨眼间已经到三江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