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北方已经停止供暖,办公室开着空调暖风,均衡的热度使得每个人的脸颊上都是绯红,可这些人表情却生冷得如同没有感情的机器。
经过登记基本信息,递交身上所有的物品,采血,输入指纹等一系列的程序后,邢美佳终于端坐在了审讯室里。
“案发当时,你在哪里?”一个中年男人拿着笔,象征性地敲了敲放在自己跷着的二郎腿上等着做记录的白纸。
坐在他对面的邢美佳,头发凌乱地散在眼前,手中握着一个一次性水杯,杯口呼呼地冒着热气。邢美佳低着头,魂不守舍,仿佛没听到问话,一言不发。
“案发当时,你在哪里?”再一次相同的问句,但语气明显充满了不耐烦。
邢美佳抬头,欲开口时看到进来一个很年轻的男生。那男生恭恭敬敬地喊了声“李队”。
屋子里两个人的视线都落在男生身上。
那个男生朝邢美佳点头示意了下,然后靠近他口中刚才叫着的“李队”,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后,李队犹豫了一下,留下一句“那好吧”,随即头也没回地离开了审讯室。
男生倒是比刚刚那个中年男人温和许多,他望着邢美佳,并没有开口说话。
“我什么都不知道。案发当时……我应该刚回国。”邢美佳迷茫地说,她觉得自己落在了漩涡里。一个小时前定格在脑海里的画面,让她一想起来就会胃痛。
男生细碎的头发有点长,稍稍挡到了左眼。他笑了笑,看着面前这张有些眼熟的脸,仍然不动声色,两个人相隔大概一米左右的距离。
“这个案子,从现在开始由我接手了。我叫徐佳文。你的名字我就不问了,邢美佳是吧。”男生显然想调节下气氛,见女生丝毫没有放松,他又说:“你别太紧张。”
“他死了吗?”邢美佳抬起空洞的眼眸。
“死了。”徐佳文淡淡地说。
“是,自杀?”
“还不清楚,正在调查。”
邢美佳一惊,手上的水杯险些落地。因摇晃洒出的水花一点点地渗入棉服,形成难以察觉的点点污渍。
而此刻在另一个地方——
洒满调料粉的泡面被滚烫的热水一点一点覆盖,发出“咝”的声响,直到面体在数分钟后逐渐膨胀,整个屋子都散发出一股不正宗的牛肉汤味儿来。
女生把装满泡面的碗放在桌子上,埋头“呼哧呼哧”地吃了起来。漆黑柔顺的头发散发着动人的光泽,散落在脸颊两侧,她吸了吸鼻涕,用皮筋把头发随意地扎了起来。
不知道冬天什么时候会真正过去,窗外与室内冷热交汇形成的薄薄的雾气附在玻璃上,让人不觉有一丝凉意。
吃完泡面,女生去水槽洗刷餐具。冰凉的水流漫过手指,寒意侵入骨髓。
这时,桌子上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女生连忙扯过毛巾擦了擦手,走向客厅。
“阿奇?”女生的语调莫名向上拐了个弯。
电话那一头叫阿奇的男生,一反活泼的常态,压低了声音说:“予菲,你知道了吗?”
“知道什么?”予菲反问道。
“警察没给你打电话?”阿奇的声音透露出无限悲伤,“雪夜,他死了!”
洛雪夜,他死了。
予菲瞬间握紧了手中的电话,整个人愣在那里。过了一小会儿,电话那端的阿奇问道:“喂,还在不在?予菲?”
予菲这才猛地回过神,长长的睫毛微微扑扇了一下。
“你开什么玩笑啊。”予菲仍然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我真没骗你。”阿奇急了。
“什么时候的事?”和阿奇急促的口吻相比,予菲反而冷静许多。
“我不知道,刚才我接到警察那边的电话,他们说的。”
“警察为什么会找你?这种事该通知直系亲属吧。”
通话又陷入了沉默,大概过了几秒,阿奇才说:“因为,雪夜死之前,他手机里最后一个电话是我打的。”
予菲只觉身体某一个部位“咯噔”一下错了位。
“然后呢?”
尽管了解予菲的性格,可她的反应比阿奇预料中的还冷淡。阿奇身旁碰巧有卡车经过,巨大的噪声让人觉得烦躁,他不禁扯着嗓子喊道:“你现在有时间吗?我们见个面吧!”话音刚落,卡车的喇叭声又一次冲击了他的耳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