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凤娇身上的围裙没有摘，她笑盈盈地坐在凳子上。这几年她做菜的手艺越发纯熟，只为邢美佳回来的时候可以给她做顿好吃的。看着邢美佳埋头吃饭的样子，尽管有些心不在焉，但梁凤娇至此还未察觉到邢美佳的异常。

其实这些天邢美佳一直精神恍惚，难以说她隐藏的好，只是这几年在梁凤娇心里，一切都已过去，关于这座城市的秘密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就快把她当初的提心吊胆消耗尽了。

“日本那边怎么样，会不会很辛苦啊？”梁凤娇随口一问。

“就还好啦，老样子啊。”

“除了画画没想转行再做别的？”

“妈，你该不是又要拉我投奔广告业吧。”说话的同时邢美佳故意夸张地翻了个白眼。

“哎呀，行行行，不说了。”梁凤娇赶紧投降。

“妈，我有点事想问你。”咽下嘴巴里的食物后，邢美佳抬起头。

“嗯？”见邢美佳的脸色微微发生了变化，梁凤娇也郑重起来。

“爸爸出事的原因……”

“是意外。”邢美佳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梁凤娇打断了。

“真的是酒后驾驶吗？”邢美佳又试探性地问道。

“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梁凤娇不禁警惕起来。

“没什么，就是想知道而已。”

梁凤娇拿起筷子，说了句“吃饭吧”，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两个人又埋头陷入填饱肚子的氛围里，筷子和碗碰撞，不断发出“嗒嗒嗒”的声音。

而他们各自心里却都暗藏玄机。

过了半晌，再开口说话时，两个人已是靠在椅子上的慵懒状态。

“打算什么时候回去？”梁凤娇其实心里有数，毕竟女儿每年回家的日子都屈指可数。

“嗯……”邢美佳迟疑了一下，“我想就……”

话还未说完，客厅里电话铃声突然响起。

邢美佳卡在嗓子的后半句话被她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不知世上是否真有心灵感应这一说，邢美佳和梁凤娇听着电话铃声，却迟迟没有起身去接电话。两个相互对视的眼神中闪现出模糊不清的含义，如同拉锯战一般，电话那边的人也一直没有放弃。

直到铃声第三遍响起，梁凤娇才回过神，急急地大步奔向客厅。

邢美佳侧过耳，只听得到那边的只言片语。

“哪位？”之后便是“稍等。”

“美佳……”梁凤娇的声音传来，她眉头皱得紧紧的，“找你的。”

邢美佳接过话筒，梁凤娇一直站在她身边，仿佛在监听她接电话似的。仅仅几秒钟，邢美佳的心中徒然而生一种恐慌，虽然猜不到找自己的人是谁，但出于一种本能，她还是机警地用手扣住话筒，朝梁凤娇略有些提醒地说：“妈，我接下电话。”

梁凤娇只得后退。

见母亲进入卧室内，邢美佳重重呼出了一口气，对着话筒问道：“哪位？”

“邢美佳？”

电话那一边却是听起来很别扭的声音，像是被变声器处理过一样。

是谁呢？

“嗯，对。请问你是？”

“想不想知道寄给你那封信的人是谁？”

“难道是你？”问出这句话的同时，邢美佳感觉到小腿在抖。只要想到几日前死亡的洛雪夜的脸，太阳穴就像钻进了无数蜜蜂一样“嗡嗡”直响。

——他到底是谁？

——怎么会知道家里的电话？

——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

“这个吗……”对方故意吊胃口般地拉长了语调，“不重要。”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做？”对方把明明很严肃的话说得异常轻佻，好像还在轻笑，“那关于你父亲的车祸，想不想问为什么？”

邢美佳的心开始下沉，直直地跌到谷底。她屏住呼吸听对方继续说下去，握紧话筒的手心满是汗水。

“这一切，都是为你准备的啊。”